风雪压城,沁凉入骨。
骑兵润在寒风里,恭声禀着探来的军情,“凤栖梧携十几万黑甲铁骑于皇城南下,不眠不休,马蹄千里,如今已至益州附近。”
摩柯莲华卷起一面薄纱,寒风飞卷,雪染眉睫,素雪的洁净越衬得他如同遗世独立的世外高僧,慈悲和善,笑意不落。
他出声,音调如往日一般温和,“那么快就到益州了,不愧是北琅战神,依旧骁勇如初。”
静了一瞬后,他抬眼看着素雪纷落,又是笑言:“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连着几日赶路也不休息,定然身染风霜,精疲力竭,而我们却在凉州整肃了几日,精力充沛,又士气正足,不若此时趁胜追击,也好过日后正面交锋,威慑难攻。”
他之意,是要趁着对方饥寒交迫,精力不济之际突袭,杀一个措手不及。
骑兵不是酒囊饭袋,心中已经分明,“还请主上下令。”
摩柯莲华早已将北琅地形烂熟于心,即便不看舆图,亦能张口而来,“派遣一支骑兵南下入益州城门方向进攻,营造大军压城,兵临城下之势,其余人随我走涪江水路,待他们兵力全部集中城门应敌,我们便从护城河而上,突袭。”
“为绝后患,突袭益州后再派一支精锐寻找敌方粮草方位,寻到后放一把火烧了,若有阻拦就地诛杀。”
“如此两面夹击,无粮草果腹,又恰逢大雪凌天,他凤栖梧又能撑得了几时?”
摩柯莲华说得有条不紊,而说到最后,面上早无任何温色,全是凌寒杀机。
朔风狂吹,伴着鹅毛飞雪入领,随之彻骨的冷蔓开。
骑兵听得他的话却不觉寒凉,反而战意凛冽,一股难掩的亢奋充斥着天灵盖,遍布全身。
“属下领命。”
得了命令,他当即退下去点兵,无数西域精锐整肃待,独属于西域的旗帜摇展,一时凛然之声直上九霄,气势震天。
同年同月,太后病入膏肓。
当天夜里,北琅皇城竟也飘起了细密的小雪,一股寒潮迅席卷,冻得人直打哆嗦。
寿安宫里烧起了地龙,冷寂的宫殿变得暖融融的。
贴身侍奉的丫鬟正在殿外准备汤药,待捧着药碗进殿,忽觉殿中连绵的咳嗽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偌大的宫殿静悄悄的,朔风拍打着窗柩,牙酸之声让人头皮麻。
“太后,太后——”
丫鬟心中怵,她小步轻挪,隔着帘帐颤着唤了几声,却无听到任何回应。
她心中不安焦虑更甚,只能犯着大不敬之罪抖着双手将帘帐掀起一角,刹那,一张被昏暗灯火映得惨白的面容入眼,唇上似有乌青,眼睛睁得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丫鬟壮大胆子试了试太后的鼻息。
“啊——”
她收回手,惨白失色地惊叫逃窜,顷刻,便与正要入殿的赫连越撞在了一起。
赫连越身边的谋士怒斥:“大胆奴婢,不在太后跟前侍奉,竟放肆喧哗冲撞永清王,成何体统?”
“何事如此惊慌?”赫连越面露不悦。
丫鬟闻言,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惨淡着面色颤声道:“王爷,太,太后她薨了——”
“胡言乱语。”
赫连越明显不信,板着脸将挡在身前的丫鬟拂开,而后几个健步便来到太后床榻前,可入目的却是太后双眸紧闭,面容惨白,双唇乌青的模样。
太后早已没了声息,身子也僵直了,冷得像是北地飘的雪,刺手冻骨。
“母后,你怎舍得丢下儿臣一人?”赫连越呆愣了好几瞬才恸哭出声,他眼中泛红,哭得悲切,又让人格外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