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知疑表舅?”许谌哲终于愿意听这个讲起话来叽里哇啦的小女孩说话了。
“对。”
“他是个很有趣的好人。”许谌哲评价道。
“‘有趣’是什么?搞笑吗?”
许谌哲来回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这才放宽心和张静说:“或许可以这么理解,正经的搞笑就叫有趣,不正经的搞笑就叫滑稽。”
“‘或许’又是什么意思?”
“可能的意思。”
“为什么是可能这么理解,那不可能是什么时候?”
“……”
“妈妈说我不可能嫁给叔叔,我或许不能理解,但是又或许可以理解。可以这么说吗?”
“可能用‘有时’会比较好。”
“噢!那我有时可以嫁给叔叔,有时不可以。”
“……在这个时代,你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嫁给你叔叔,而且他已经结婚了。”
眼瞅着张静自己躲到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许谌哲上前关切地问:“怎么了?”
“伤心了。我讨厌知疑哥哥。”
“这……表舅确实比你更适合你叔叔呀。”
“我讨厌你。”
许谌哲默默尴尬重复道:“被讨厌了……”
返校
文意先没了教职工卡,靠着张知疑刷校友卡带进门,这种体验有点新鲜。
好吧,其实他有点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他在哪里都没待太久,现在看来待得最久的地方也还是自己的母校,像是习惯了那种环境和周围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地应该继续待在那里。实际上他本可以在国内待得久一点,他都觉得自己大概快要被各大高校拉进黑名单了。
虽然显然并没有,而且各大高校还是很欢迎他来。
“没事儿,现在能认得出我俩的绝大多数都毕业或者退休了。”张知疑看出他的忧虑,拉过他有些犹豫的手,直接大步朝前走去。
下课的铃声响起,道路上人来人往更加拥挤。张知疑余光看见有四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宿舍的男生两个人一排聚成两排在走,不由得想到过去的日子,他们宿舍也经常是这样走在一块,前后排聊着游戏的最新版本,或者nba的赛事,刚刚上的课,或者是对未来的打算。
毕业的时候,他穿着一身学士服,和他们拍合影,李少群贱笑着非要在他身后环着他,表演一出泰坦尼克号。邓毅拿着相机对着他们一顿狂拍,刘建成抱着女朋友送的花,揽着她的肩,两个人甜蜜地幻想美好未来。
“一会儿一起吃顿饭吧。”邓毅说,“建建顺便带上嫂子一起。可恶的家伙,居然背着好兄弟偷偷脱单。”
刘建成应下来,歪头挨着女孩的头,嘲讽道:“羡不羡慕?我俩三个月之后要订婚了,请帖到时候先快递到你们家。”
“可恶啊!”李少群先发起了反击,伸手绕过他的脖子,狠狠地把他拽离姑娘身边,“今晚不把你喝倒了我就不姓李!”
张知疑在旁边笑:“那姓张吧。”
李少群转向他,发动了猛男冲撞。
闹了一会儿,最后三个人架着刘建成,两个人托着他的腿,一个人托着他的屁股,岔开他的双腿往路边的树干上撞。
在他还没有适应一个人的时候,离别已经偷偷到来。时过境迁,那棵树倒还在那里,长得更高了,枝繁叶茂,遮住烈阳,他们四个有了各自的生活,最近一次相聚还是十多年前他的婚礼。
抛下感伤,张知疑看向身旁的人,他一岁就认识文意先,二十岁和他在这个大学里再次相见,单恋了他近五年,当时因为别离而垂头丧气,认为这辈子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可能,谁能想得到之后各种阴差阳错之下,他们还是在一起了,甚至还结婚了,甚至如果按实际来说,是文意先向他求的婚。
“早知道当年就在学校里拍点结婚照了。”张知疑感慨道。
文意先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拿出照片给他看:“也不是没有。”
张知疑有点意外,他都没见到过这种照片。那时候他发现文意先喜欢穿衬衫之后,去上课的时候就经常穿衬衫。照片里他们俩都穿着白衬衫,看起来更像是情侣装,张知疑站着,文意先在台下坐着,微笑着看他在台上回答问题。张知疑想看他,又不敢看他,窘迫地一直盯着他前面一点的地板讲话。
文意先咳嗽两声:“呃,闻忻觉得好看,非要分享给我,我就顺手保存下来了。”
张知疑盯着他,真的有那么顺手吗?
“怎么那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文意先把手机收回去,撇过脸不去看他。
张知疑笑嘻嘻地岔开话题:“那记得传我一份。噢,对了,我还记得前几年他们让我返校宣讲来着,不过我也不算什么优秀毕业生,学习经历不值一提。关于我的人生经历和为追求付出的努力,对比起真正的大佬来说,实在是平淡无奇。上台前一天背好了讲稿,真到了台上,嘴巴自己换了个说辞。”
文意先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张知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前是教学楼,他调笑到,“文教授真敬业,还没开始玩呢,就想着回去上课了?”
文意先摇了摇头,让他再仔细看看。
张知疑虽然困惑,但还是听他的话照做了,抬头望着楼上,仔细地看了一圈过去,最后定在三楼一张熟悉的脸上,他马上转换模式,喜笑颜开,朝上面用力挥手。
楼上的人看到了,也回以一个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