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审问,正好现在得闲了。
“走,带我去看看!”
李祥宝穿好衣服梳洗完毕准备出门,刚走出巡检衙门大门,他便停下道:
“等一等,二蛋,你去端两碗米饭,嗯,再加点咸菜!”
马二蛋愣愣道:“大人可是要先用早膳?厨房已经备好了,要不我们吃了饭再去……”
“不——”李祥宝挥挥手:“不是给我准备的,是给那个骂人的吃的。”
“啊?大人,他骂人你还给他吃饭,饿他几顿多好。”
“叫你去端就去端——”
“哦——”
常贵快步跑回衙门,不一会儿端了两碗米饭出来,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显然是刚出锅的。
关押俘虏的地方就在兵营,距离衙门也就是十几米的距离,李祥宝走进兵营,门口的哨兵行了一个军礼,之后打开兵营大门。
将士们出早操还没回来,疤子、祁义方等每天带着他们天不亮就起来出早操,绕着海滩跑上半圈才回来,一般是从西哨所跑到南哨所或者北哨所,或者跑到某处炮台再折返回来,来回需要一个多时辰,正好回来的时候大概卯时刚过,食堂也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
而此时的兵营里,一片静悄悄,那骂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那人关在什么地方?”
李祥宝看了看马二蛋,这个傻小子一天到晚都在嘿嘿傻笑,跟了张敦那么长时间,当了那么久的秘书都没有学聪明点。
“大人,就在最里面,这里面没什么人,就关了他一个。”马二蛋老实回答道。
李祥宝点点头,将他手中的米饭接过来道:“饭给我,你再回去提一壶酒来,光吃饭可不行,容易噎着。”
“好嘞!大人您等着!”
马二蛋答应了一声,转头跑回了巡检衙门。
李祥宝顺着兵营往里走,靠墙的一排禁闭室基本都敞开着,只有最里面一间紧紧关着门,上面落了一把大铜锁,那人应该就是关在那里面。
李祥宝叫来卫兵把锁打开,里面的景象尽入眼帘。
“唔——臭死了!呕——”
卫兵刚一打开门,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甚至发出了干呕声,而早有预料的李祥宝老早就退出去好远,但也被这股臭味熏得又退了好几步。
这股臭味的成分经过李祥宝捂着鼻子判断,基本属于人体排泄物里固体和液体的混合物。
禁闭室是一个四四方方大概只有一平米的小屋,高一点五米,只能到李祥宝胸口高,每天送饭就通过门上的一个小口,将盘子塞进去就行,过了点再抽出来,没有一扇窗户,关上门,里面就是一片漆黑。即使意志力最为强大的人,在里面待上三天也会被逼疯。
而被关禁闭的人,吃喝拉撒全都在里面,都在那个高不过一点五米,长宽一米的小屋里,站不起来,躺不下去,生不如死,尊严扫地。
刚开始接受训练时有不少明军抗拒或者违反军纪,但只要将他们关过一次紧闭之后,就会变得无比温顺,从此几乎就没有不听话的士兵了,这也是澎湖官兵之所以有今天的训练成果的一大原因。
而从回澎湖开始到与荷兰人大战结束到今天,刘五已经被关了整整六天,整个人像是从棺材里倒出来的尸体,打开门的一瞬间,因为长期处在黑暗的环境中,明亮的天光让他睁不开眼睛,他捂着双眼大叫,又开始大声咒骂起来狗官狗巡检。
“大胆!让你娘的骂!让你娘的骂!”
听到刘五口中吐出来的污言秽语,卫兵顾不得刘五身上的屎尿,上脚就开始乱踢乱踩,刘五被从禁闭室里踢出来,捂着眼睛发出惨叫。
“住手!”
踢了三秒,李祥宝怒斥道:“谁把他关进禁闭室的?刘先生是我们澎湖的上宾,怎能受到如此对待!”
那卫兵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不是殷队长把这人交过来说关起来吗?
“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是殷……”
李祥宝挥手打断了他的解释:“够了!我不想听解释,还不快给刘先生准备水桶洗澡!”
那卫兵磕了两个头,连忙连滚带爬的去准备水桶和水了。
这时候马二蛋提着一壶酒来到,闻到刘五身上的臭味,也远远退到了一边。
李祥宝给他一个眼神,示意马二蛋把饭和酒壶送过去。
马二蛋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端起碗放到刘五面前,又把酒送过去,随后连忙退出去好远,生怕那些屎尿沾到身上。
“刘先生,眼睛可以看见了吗?”
李祥宝温和的问,忍着臭味走近了几步。
“狗官……唉哟……老夫被你如此折辱,何不杀了老夫!你不杀我,我必杀你!”
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刘五伏在地上,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虚弱的回应着。
李祥宝焦急道:“刘先生这是误会小弟了!在船上时我听闻被救下来的是刘先生,小弟好生心切想要见到先生,只是可惜交战时祥宝不慎被甲板碎片波及,有伤在身未能亲自迎接,只好嘱咐副将好生照料先生,这几日祥宝转战台南、澳门、澎湖多地,一直未有时间拜见先生,谁知道手下这帮人这么没轻没重,让先生受了这样的苦!”
“先生要怪就怪我吧!是本官考虑不周,军务繁忙中竟忘了先生,如果先生心中有恨,祥宝愿受先生鞭笞!”
李祥宝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将所有锅都推到了下属身上,好像真的是一位仁心爱才的好官,只是由于下属的办事不力才让不该发生的事发生的。
不过熟知这一切真相的马二蛋面无表情,这些昨日在巡检衙门张敦和殷必成就商量过了,是几人一起串好的说辞。所谓黑脸白脸,殷必成就是那个黑脸角色,给刘五受的这些苦也正是为了打磨他身上的傲气锐气所刻意安排的,而李祥宝则会在刘五狼狈痛苦的时刻降临,扮演那个白脸,安抚他的灵魂,舒适他的肉身,让其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的归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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