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迩挂了电话,为她方才的昏头冲动重新点燃一支烟。
尼古丁将神经麻痹,给了她片刻逃离现实的机会。
苏迩转头望着那一地的狼藉,原本虚浮着的心突然踩到了实地。
她好像有些太过于杞人忧天了,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将那一地鸡毛收拾好,顺带把她的小玩具和烟酒都找个好地方藏起来。
苏迩抽完烟,快速冲了个澡,又理东西到凌晨,确认房间里没有一点烟味,才关了窗户躺下。
……
那晚过后,父母虽然没再直截了当地跟她提过考编留校的事情。
但暗戳戳的暗示却不少,比如总会在她面前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谁家的孩子今年评了什么职称,结了婚,生了个孩子……
再加上一句,安安稳稳的,多好。
她待在家里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也不愿意每次都跟父母闹得个不欢而散的收场。
一开始她还回两句,到最后她连脾气都没了。
苏伯园他们讲什么,她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着,至少唠叨完之后她还能得片刻的清闲。
在家这一周的时间,她几乎是又回到了高二之前的生活状态。
清晨七点,准时被叫起,吃早饭,晨练。
晚上十点,准时有人来敲她的房门让她熄灯睡觉。
电子产品使用时间在二老没课的时候降到了最低,书看了三本,读后感写了三篇。
在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唯一与之前有所不同的,大概就是手机里多了一个每天聊上三两句的人。
她和蒋斯衍其实聊得也不多。
大多是,他问她在干什么。
她说在看书。
他问什么书。
她拍个书名过去,然后对话就会没头没尾的结束。
一直到要到深夜,他才会再回消息过来,不过那时候苏迩大多都睡着了。
有时候,苏迩觉得他们像是以前车水不通的时代靠书信交流的笔友。
不知什么时候,因为一场信件的丢失,就会从此失去联系。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次,蒋斯衍会在夜深人静时打电话过来。
偏偏有一次碰上贺仪起来上厕所,听见她房里有声音,敲门问:“迩迩,还没睡吗?”
苏迩吓得手都一抖,慌忙将手机塞进被窝里,装出一种半梦半醒的样子,说:“妈妈,你说什么?”
贺仪推门进来,见她确实困倦得厉害,才复又关上房门。
蒋斯衍那时候基本都在下班回院子的路上,看着眼前如流的车水马龙,静静地听着电话那端她惊慌失措的摩挲声,和她那些故作朦胧的嗓音。
怎么那么像学生时代偷偷恋爱的少男少女呢,想到这,蒋斯衍不由失笑。
苏迩恰好在这一刻重新将听筒覆上耳朵,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却又不忘他们之间那点分明的界限,问:“您笑什么。”
蒋斯衍挪揄着笑,“我们迩迩撒谎都不用打草稿的?”
苏迩总会气急败坏地将电话挂断。
这称得上是一段极巧妙的时间,她在家里被压抑着叛逆的天性,偏偏在夜晚,有这样一个好似不能言说的存在。
就跟她上学的时候,晚上背着父母悄悄看小说,翻阅淫艳的诗词,第一次逃晚自习……
那种获得的异样的满足感一样。
她告诉自己,蒋斯衍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是因为,就那么恰到好处的,满足了她有些幼稚的逆反心理。
……
回家一周,苏迩第一次正经打开她的化妆包。
她站在镜子前,拿眉笔勾勒着她本就精致的眉眼,“妈,我今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今天贺仪恰好没课,从书房出来,见她穿得轻薄,不由一愣,“你去哪儿?”
“舒舒约我吃饭。”
听到熟悉的名字,贺怡松了口气,嘱咐她:“别去吃那些垃圾食品啊!吃点健康的!”
苏迩打开唇釉的盖子,轻点在唇上,“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