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耳畔一声少年清朗的悲呼:“娘亲……”
惊醒之后,神魂不守。
他不知这梦到底有何干系,那女子是谁,以至于感受得如此深刻。
谢敬彦从未失态过。
想到此,男子凤眸隐了郁色,只做雅淡道:“无妨。我不在这二日,有什么待处理之事你且说。”
公子最近朝中忙碌,尤其年后谢府解了丁忧,更是府第间交道接踵而来。
王吉连忙拿出两份帖子,说道:“有两桩事排在前面。其一是褚二公子送来的押注单,这次的蹴鞠赛,因为是开春后的第一场,各家都窝了一整个冬天,皆跃跃欲试展露拳脚。所以参赛名额有限,连褚公子都没能抽上签,梁王倒是报上名了。褚公子押注给了梁王一队,让公子也挑上几注押押,谁赢了谁请客。”
谢敬彦略一沉思,莫名听及“梁王”二字不得劲,只复了沉稳从容:“就请鹤初先生代我押吧。以先生名义,也押梁王,单押他十注。”
十注?
王吉惊愕不已,公子在朝廷一向只听命于圣人,对那几位王爷谁都不偏沾。何况此次蹴鞠赛参赛者皆官家显贵,每一注的偿付可都不低啊,十注要么赚翻,要么赔翻。
一束雪后初晴透窗而入,谢敬彦温和闲淡:“我亦有参赛,在宣王一队。但押梁王赢。第二桩何事?”
过完年后,自家三公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王吉讷讷地点头,忽然想到,梁王颇得太后的偏宠,近阵皇上似乎有求于太后,唤了公子入宫草拟过几次建殿用地。这其中很可能弄些关卡,内定给梁王,以讨好太后也未必。
这么一想,他不禁又佩服起公子的深谋细算。
——既不得罪宣王,更不耽误进账。
王吉为自己随主而变得越来越聪明,感到腰杆子舒展了。
接着讲第二桩:“翰林院那边,要给皇上再草拟一篇朝贡典章。还有就是,公子过阵子的选部调职一事,礼部翟老尚书说,请你得空前去坐一坐。”
谢敬彦天赋秉异,文章鹤唳,字字珠玑,很得各曹部青睐。时下翰林院修撰历练任满,都在争着抢着要他选调。
翟老尚书乃谢敬彦的开蒙之师,礼部虽非他首选,但想起祖父谢老太傅告诫,去礼部也不失为当下明智之举。
一时点头应允:“我晓得了,这便先去翰林院一趟!”
微阖眼帘望向桌上浅翠的茶点,记起昨夜到现在几乎未有进食,便随意掂起两枚薄荷膏放入唇中。
但见男子倾玉之颜,凛澈俊逸,一袭月白锦袍衬得笔挺修长。
忽瞥到了桌案上的半块玉璧,那块玉璧一直被他置于笔槽中,并未重视。约莫指宽,是为一只火凤。
祖父临终前谆谆叮嘱——
“切记此玉也,半璧火凤,半璧青鸾,合璧即成夫妻,永结同心。”
谢敬彦心口处又钝刺。
好似为了化开对梦中妩媚女子的愁绪,他攥于掌心重捻,便收进了袖中。
第11章
欲出门,应先回房去取件氅衣。
谢敬彦住在不远的云麒院里,离着翡韵轩大约三道回廊的距离。
他清修之处在翡韵轩,两进的院子,里头一进是隔给鹤初先生住的,安排了一奴两婢在照应。
当初鹤初先生愿随同他进府,两人定下约盟,其中一条便是她不喜欢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