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色的眸子倒映着景云写满认真的脸,时鹤书默了半晌,放下茶杯,轻轻扶住了景云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真是多谢你了……”
“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时鹤书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让景云愣了一瞬。
得到什么……
薄唇轻抿了抿,景云将手落到时鹤书的手背上。
时鹤书垂眼看着他,景云亦是抬眼看向他的九千岁。
注视着那双明眸,景云认真道:“能帮到九千岁是属下之幸,不过举手之劳,九千岁不必如此在意。”
不,这不是举手之劳。
时鹤书很清楚,灾年的粮食究竟有多珍贵。
同岳年间,大宁户部就曾于灾年高价收粮,却只带回了从百姓家强买强卖的粮食。
从粮商那里,他们根本抠不出来。
且不论当下国库是否丰盈到能够让他们于今岁亦是如此,亦不论时鹤书是否愿意。就光论粮商——粮商往往在灾年待价而沽,而富户与粮商勾结,亦会储存不少米粮。
粮商与富户若是将这些存粮于灾年运往灾区,哪怕算上路上损耗,他们也依旧大赚特赚。
只是,赚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汗钱。
正因如此,无论景云拿出的粮食数量有多少,只要是粮食,时鹤书都会嘉奖他。
若是多些,过了三万石,那便更好了。
三万石,再加上户部与兵部的两万石,时鹤书心里便有了底。
他便可以强迫富户与士族为灾区捐粮了。
当然,若是更多,那就再好不过。
他便可以不求捐粮,只求捐财。
总之,那些富户和士族一个都别想逃。
……
夜幕很快降临。
繁星点点缀于夜空,明月高悬于枝头,弯如钩。
景云在督主府内转了三圈,硬是没选到一个足够大的空地放置他所准备的粮食。
于是他决定换个地方。
在景云风尘仆仆的放好粮食后,他又风尘仆仆的回到了督主府,叩响了时鹤书的大门。
紧闭的大门由内而开,披散长发的时鹤书恰好还未更衣,此时正穿戴整齐的立于门内。
月华冷冷照在他身上,那张仿若剥壳荔枝的面庞在月光下更是晶莹剔透。一双烟灰色的明眸嵌在眼眶中,好似上好的琉璃,毫无杂质,只静静注视着身前人。
“景云。”
淡粉色的薄唇轻启,尖锐的虎牙若隐若现。
自鬓边垂落的长发将本就小的脸衬得更小了,时鹤书抬眼望了望天边明月,又垂眼看向石阶下的景云:“你有何事。”
夏夜的风卷着聒噪的蝉鸣,茂密的梧桐树叶碰撞,发出沙沙声响。
卧房昏黄,摇曳的烛火透过屏风,为时鹤书镀上了层金边。
这本该衬得他如天上仙,但奈何屋外昏暗,更衬得那张白且无瑕,又过分精致的面容如吸人精气的魅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