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用一天时间,银发雌虫就将联合部落打回登陆点,消息传出,那些原本得意满满的部落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涌上——
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在这个蛮荒时代发出了它第一声怒吼。
……
首战告捷,但不意味着战争彻底结束,唐修齐要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战略部署、伤员安排、后勤供给……他目前能用的下属太少,为此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但在雌雄休战的片刻,他还是仔细替他的伴生雌虫包扎好伤口,洗了洗手,细微颤抖的指尖有些蜷缩。
“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尔愣了愣,干咳两声试图蒙混过关:“咳咳,其实……”
唐修齐掩去声音里的异样:“阿尔,你该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如果你受伤不能出战,我要换其他——”
“我可以!”银发雌虫瞬间就急了,如果不是唐修齐用力按着,现在就想跳起来挥个刀证明自己没事,“先生!不用其他虫!我清楚这点伤不会影响我下次作战,我能——”
阿尔没能接着说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唐修齐失去笑容的嘴角。
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唐修齐看着他:“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对吗?只要你这柄‘刀’没有伤到报废,你就不认为是什么大事,也什么都不用告诉我是吗?毕竟武器怎么能向自己的伴生雄虫报怨受伤呢。”
“先生……”银发雌虫本就失血过多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唐修齐这次却没有简单放过:“可是阿尔,我说过很多次,你不是武器,我和你之间,也不是‘使用者’和‘被使用’的关系,但你似乎从来就没有放在心里。”
“不是的先生!不是这样的!”银发雌虫瞬间就慌了,不停摇头,红眸里水光浮动。
黑发雄虫还是像过去那样用拇指替他温柔拭去眼泪,语气却是令他极度不安的平静无波。
唐修齐俯身,呼吸落在耳侧:“阿尔,看到你受伤,我是会难过,可你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也丝毫不在意自己,我会更加难过。”
说罢,他亲了亲他的眼角,将自己的衣角从银发雌虫手中,一点点拉出。
“好好休息吧,”他近乎残忍地说到,“伤好之前,不许起身,这是命令。”
离开帐篷,任凭身后怎么哭喊,唐修齐都没有再回头。
……
……
他和阿尔之间有问题,唐修齐知道。
其实除了刚来到虫族、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人类了的那会有过疏离冷语,他几乎没对银发雌虫说过什么重话——那家伙太乖了,再多怀疑猜忌,再多冷漠无情,在那双全心全意都只有自己的红眸面前,也很难不生出半分动容。
今天动容半分,明天又多一点,经年累月,水滴石穿。
雄虫由少年步入成年的二次觉醒需要雌虫的引导,正式突破亲密关系的那一刻,唐修齐竟也没多少意外,甚至有种“本该如此”的感慨,可而后在一次又一次的亲昵中,被忽略的“矛盾”终于显露出来。
华夏人天生的情感内敛让他以为“心意相通”是件水到渠成的事,但银发雌虫不是,即便唐修齐一直在用前世地球人的观念在对阿尔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异世虫族,这里的雌雄关系在唐修齐看来是非常畸形扭曲的,他以为自己至少可以先改变阿尔,却小看了“伴生”对银发雌虫造成的影响。
——那句“我是您的伴生雌虫,我是您的武器”不是什么情话,这混蛋玩意真就是这么想的!
比起其他认为自己“天生低雌虫一等”的雄虫,这家伙的情况还要扭曲一点——他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武器!因为是伴生雄虫的“专属武器”,所以保护伴生雄虫,陪他笑,陪他闹,永远效忠于他都是很正常的事啊。
唐修齐想明白这点后差点气乐了,就很有种黑色幽默——我想和你谈恋爱,你把自己当把刀。
我他喵的和把刀睡了那么久啊?!
他能感觉到,银发雌虫对他并不真就是“武器对主人的效忠”,只是这家伙总下意识逃避,逼两步就开始“萌混”撒娇,偏偏唐修齐还真就吃这一套!
——呵,有武器这样“恃宠而骄”的吗?
如此原地踏步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刚见到伤口那会唐修齐是生气的,但要说真气到失望不想理对方了,那倒也不至于,只是必须下点猛药,不然那家伙永远都不会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在哪,也不会想着主动跨出这一步。
让这家伙休息休息是另一个目的,毕竟也要锻炼其他的将领,不能手底下就银发雌虫一个能作战的。
……
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天光微熹时,惊雷落下,似乎又要降雨,空气里浮着一阵风,吹动手边的地形图,唐修齐按按眉心想出去透个气,刚掀开帐篷就看见一道修长身影站在外面,不知道待了多久。
他脸色骤然一变,握住这家伙手腕发现皮肤冰得可怕后
怒火陡然窜起:“疯了吗?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受着伤!”
迅速把银发雌虫拉进帐篷给他裹上毯子,唐修齐咬着牙,只恨自己是个文明人也舍不得说重话,转身想给耷拉着脑袋的家伙倒杯热茶,却发现壶里的茶水早就冷了。
额角一阵抽痛,他狠狠瞪了这混蛋玩意一眼:“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