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狱卒送来新的囚服和镣铐,要他自个儿换上。
“行刑之日定下了,是明日午时。”
狱卒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用长棍敲打着牢门,用带着刺儿的目光盯着李成玉看,又用嘲讽的眼神巡视了牢房内的一切。
牢房内有发黑发臭的粪便,还有发黄的牢房一角,那些都是成李成玉费尽力气才爬过去定点排泄的成果。
但狱卒非但不感激他,嘴里还在埋怨着,“等砍完头,老子又得跟街道夫似的,打扫这一地的屎尿屁,这破差事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狱卒一边嘟囔一边走出去,李成玉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这半辈子的骄傲和不甘,在这十几日的牢狱中,尽数都被碾碎,自尊与脸皮也被这些狱卒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等会儿再戴上镣铐和新囚服,等明日坐上狱车去长安西市的一路——
李成玉想起自己曾经见过那些百姓在犯人头上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当时只觉得解气,可若是换成了自己被砸,李成玉只觉得头皮发麻。
是了。
宋扬无非也是在赌他临死还要最后的体面。
宋扬给他这体面,是想换李瑾玉的名声罢了。
李成玉抓起那块碎瓷片,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在了自己手腕上。他扎得深,眼睁睁看着血流到了桌上、地板上,再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池……
等他失去意识前一刻,才听到狱卒慌乱的大喊声,“罪人成郁自尽了!”
罪人,成郁……他闭上眼,不是的,他叫,李成玉。
谣言
宋扬跑回福履轩已经住了三日。
第一日还风平浪静,宋扬一觉睡到了日晒三杆,还有人伺候吃喝,陪着玩乐,惬意得很。
但第二日起,李瑾玉就不停着人来催他赶紧回宫,一天来两趟,宋扬还好声好气道明日一定回。
等第三日,马车直接停在门口,宋扬捂住耳朵让人去打发走。
被派来的谷荔求爷爷告奶奶的,给门房塞了几颗金豆子后,好不容易进了福履轩,见到宋扬后整个人就差跪在他面前了。
“宋哥,您快回去吧,陛下几日不见您,奏折看上两行就要走神,一个不顺就要拿我们出气的。”
宋扬懒懒地抬眼,“胡扯,陛下是这种人吗?小心我明儿告诉陛下你背后说他坏话。”
“求您马上就去告状!”
谷荔给他捏腰捶背,把陆兰洲的位置都占了,把陆兰洲气得不轻,端着坚果小盘在一旁给谷荔飞眼刀。
但不管谷荔如何劝说,宋扬不为所动,“走开走开,去告诉陛下,我要再玩两天,不许天天喊人来催我。”
“哥,求您了哥,陛下告诉我如果今日没把您带回去,我也不用回去了。”
“那正好,”宋扬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在盘中,朝陆兰洲嘱咐道,“去给谷荔准备一间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