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京都城门,一道素白身影纵马而来,望着无人的空地,“还是来迟了。”
他捂着嘴角,不停歇地咳了起来。
随从劝他:“崔公子,太后昨日刚刚下令要送夫人去行宫做太妃,您这时候跑出来,恐怕会惹夫人不快,还是早些回去,想法子为夫人转圜一二吧。”
崔衍惯常温雅的眼眸染上了冷意,“转圜一二?这本就是她自己当年闯下的祸事,享了这么些年优待,还被封了诰命,而今报应来了,凭什么受不了?”他捏紧手中缰绳,不顾掌心被勒出的血渍:“若不是她,我和玉娘早该是一对了。”
随从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劝他,“公子,好歹夫人也是你的亲生母亲,怎好弃之不顾?被外人知晓了,会戳您的脊梁骨的。”
“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不也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吗?”崔衍想到了什么,冷嗤:“做太妃是陛下默许,也算是能全了他们母子情分。”
“……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若被大人知晓是会生气的。”
瞥他一眼,崔衍嘴角泛起嘲意:“父亲母亲伉俪情深,是整个京都都艳羡的。”
“而我此生却只能孤身一人。”
抬眸,望向无边无际的素白,车辙印被雪薄薄盖上,驶向远方。
“公子莫要意气用事,崔家日后终是要交给您的。”
“我若是真的意气用事,此刻就追随着她一道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都了。”他放下缰绳,掌心朝上,雪混杂着手上血渍,紧握成拳,“日后我与她恐怕再也见不了了。”
京都生变,世家嗅觉灵敏,闻到了一二。
谈襄,还是……谢玄清,世家们都在押宝,如红眼赌徒般想借此逆天改命。
崔衍本犹豫,直到他知晓谈襄将玉娘送出京都后,才意识到如今真是殊死之争了,二者必须择其一。
选谁,关乎崔家前路。
他勒紧缰绳,调转马车,忍下心间痛意,再也不敢看空旷宽阔的前路,生怕胸腔间意气作祟。
“回崔家。”
风声烈烈,又埋住了谁的赤诚心?
而此时,被京都众人又羡又恨的谢玄清,坐于高堂上,捏住府邸内来往名单,细细看着。
眉间冷意肆虐,扯住他的皮肉,用人身藏住鬼祟本貌。
底下人快步而进,在他耳侧低语几句。
顷刻间,谢玄清指尖用力,眼尾泛起狠厉,“生死关头,就连我的亲生女儿也背叛了我!”
“大人宽心,小姐她只是一时被蛊惑,您毕竟是她的父亲,怎么也不会叛了您。”
谢玄清冷笑,“你不明白,我和欢娘生的这三个儿女个个都是不服管的白眼狼,行事恣肆散漫,全无章法。尤其是元姣,全然继承了欢娘的性子。”
“……那大人打算如何?”
谢玄清闭目,似是在斟酌什么。
寂静良久,他恍然睁眸,眼底是如水平静,“派人去追,拦住她,若是配合,便押送回京,若是不配合……别再让她回京了。”
底下人呼吸一滞,默声退下。
谢玄清望向虚空处,无尽的偏执癫狂已然吞噬了心肺,变就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欢娘,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他呢喃着,自欺欺人点头,“你一定能明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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