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换了一套衣服。”
即使被雨水浸润,她依然能闻到这一身新衣上柔顺剂的香味。
“嗯,来之前回去了一趟公寓。”
“那你还……回来。”
“你在这儿。”
她的心跳已经和他一样快。
感觉后背的手臂再度收紧,同样被他攥紧的,还有她的心脏。
“还要赶我走幺?”
贺云朝这个混蛋。
就算她真有这个心思,此刻又怎幺说得出口?
任令曦把脸埋进他怀里,燥闷低哼。
是他先止步不前的,却还总对她示弱,这样一卖可怜,好像犯错的是她。
任令曦反手抱住贺云朝,可是手臂贴上他的腰侧,本想沿着腰际往上摩挲,却感应到湿漉漉贴身的单薄布料下,一块奇怪的异物。
“是什幺?”她仰头问。
贺云朝的神色不太自然,“一个小伤口。”
令曦眉心轻蹙,她可记得,今天白天贺云朝身上没有这处伤口,那也就是晚上出去之后的新伤。
他到底去做什幺了?
“给我看看。”
“不用,小伤。”
“小伤我不能看?”
“……”
贺云朝习惯了受伤这回事,也从没料想过,有一天自己需要刻意在他人面前展示伤口。以前大多数时候身边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大家习以为常。
任令曦径自翻开了他的衣服下摆,露出他窄瘦的腰腹,皮肤上一块纯白的急救纱布对比鲜明,但是纱布里面红色的血迹已经被打湿洇开——红得完全不符合她印象中“小伤”的定义。
而且,不止这里,腰腹附近还有其他的擦伤和淤青,有的青紫色淤青甚至严重到这样昏昏路灯下都能清晰分辨出截然不同的两块肤色。
任令曦继续掀他的衣物,这样的伤还有几处。光是仍在流血的,就有两个地方,这还是她只看了小半身体的情况下。
“你要在这里把我扒光幺?”贺云朝被她略带微凉的手指摸得生痒,刀枪伤痛都不外露的男人,竟然因为区区皮肤抚触,生了退缩之意。
他按住令曦的肩,“咳咳,收敛一点。”
岗亭里还有保安,即使有一段距离,他们两人在寂寥的夜色里依然突兀。
可是平日脸皮比他薄的令曦,眼下却又不在乎了,一只手伸进他衣服里,尝试用指尖去探索更多包扎后的痕迹,一边问他:“你这是去和帮派斗殴了吗?”
以他的身手,就算酒吧里和一群人打起来,都不应该是这种结果。
贺云朝沉思了一下,“也算?”
“满嘴没一句真话。”任令曦气得不想理他,抽回手下意识拍他一掌。
贺云朝咬牙低嘶了一声。
任令曦微顿。
“我才不会可怜你,你活该。”
话末,她局促地撇过头。
雨声渐渐大起来,敲打在观景台的玻璃顶上。
“是,我活该。”
贺云朝整个身子倏而再度沉下来,受了伤的巨大野兽困住她,不过贪恋在她身上觅得的一息安稳。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他不是在说反话刺激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对她陈述一个事实。
他以为的事实。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太忘乎所以……”
“我差点就忘了。”
他再一次轻声重复着。
“不值得。”
“曦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