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朝一头云里雾里,可是钱乐的最后一句话,他好歹是听懂了。
他望向工位上埋头工作的背影。
——明明他输就输在,给了她真正的危机感。
一杯饮料被放到任令曦的办公桌上。
任令曦头也没擡,“我没点。”
“知道你没点,我给你买的。”
任令曦的笔一顿,终于仰头看他:“我不喜甜。”
“梅子乌龙少冰,上次你说过好喝。”贺云朝弯起嘴角,面对她不咸不淡的眼神也没气馁,反倒又拿出一个小食盒搁到她桌面,“肉松小贝,不是甜的。”
远处已经有人在招呼贺云朝过去吃甜品,工位周遭没人,任令曦抿住唇线,压下声音说:“贺云朝,没必要这样。”
“哪样?”他歪头问。
“我已经说了要保持距离。”
“是作为新人讨好前辈的方式而已,”贺云朝淡淡回应,他的眸子垂下来,视线从她脸上扫过,“你中午没吃饭,令曦姐。”
任令曦这才意识到,今天一天审讯室资料室鉴证科三点一线,她好像真的把吃饭这件事给忘了——以前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所以饥饿感并不明显。
但是她这几天还处在戒断期末尾,身体比往日虚弱许多,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她还真觉得有点脑袋昏昏,低血糖。
“吃点东西再工作。”等她反应过来,贺云朝已经拆开了肉松小贝的包装盒,还帮她插好了吸管,将梅子乌龙递到她面前。
都到了这个份上,再拒绝就矫情了。
手捧茶饮的任令曦,盯着贺云朝被同事们叫走的背影。
——要和他保持安全距离这种事,真的很艰难。
确实很艰难。
任令曦听着右手边大堂里一群人高谈阔论,里面夹杂的几个熟悉声线让她立刻意识到,她今天选的不是地方。
一周时间过去,此刻是大周五晚上,她人生中少有地主动约男人出来吃饭。
“这里还挺热闹,你平时常来?”她对面坐的男人目若朗星,神采英拔。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挂在身后的衣钩上,一件深蓝色的缎面衬衫长袖挽到了臂弯,边说边用筷子往面前的小火锅里添加食材。
任令曦揉了揉作疼的太阳穴,“不是,我就随便选了个离调查科最近的餐馆。”
这样方便自己一下班就能直接过来,省得路上堵车。
常镇川摇摇头,“我不该怀疑自己的直觉,你确实对吃喝玩乐一点都不敏感。”
“你不也是?”
常镇川挑唇,一抹嘲弄加深:“我可不一样,我现在的位置,懂得吃喝玩乐也是职业素养的一环。”
“啧,所谓为民为国的政治家。”任令曦吃了一小朵菌菇,在口中慢慢咀嚼。
“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讽刺我的吧?”
任令曦想了想:“我需要oe的访问资格。”
“oe?那个制药公司?”
“嗯,我没办法以调查科的立场去拜访,找借口做的申请被婉拒了,再尝试又怕打草惊蛇,但是之前听说我们现在的公民党候选人偶尔会拜访一些大企业拉拢关系,反正oe表面上已经和联合党关系决裂,你是不是可以去尝试接收一下?”
“哦,不好说,”常镇川不带感情色彩地评价,“我需要听一下我顾问的意见。”
任令曦一时也搞不清楚常镇川这个回应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这个男人平时非常稳重,一张脸英气十足,曾经的少将身份平添了他这张脸带来的禁欲感,你甚至会觉得这个人像是圣堂里的武士,绝不会作出任何蒙骗人心的荒唐事。
和贺云朝有着相似眉眼轮廓的脸,却比他正气得多。
但事实上,见识过真相的任令曦深悟,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狡黠。
“如果说我的调查有利于你扳倒你的对手呢?当然,现阶段只是一个假设,还没有证据。”任令曦试着下饵,她明白和这种人谈判需要筹码,常镇川以候选人身份参与的活动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党派,所以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他一个人说得算。
此话一出,常镇川果然比刚才多了几分兴趣,挑挑眉道:“洗耳恭听。”
一席话聊得久了,任令曦有些口渴,补了不少水分,中间不得不去了一趟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