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白住太久,你会嫌弃我。”
“你别嫌弃我就行,我妈说没人受得了我的懒,可又一直催我结婚,真奇怪。”
许俏带她去另一间小卧室,什么也没有,需要添置家具。“什么都得现买,怎么样?能接受吗?”
奚涓点点头,“我明天就去买,以后我不住了,家具还可以留给孩子。”
许俏叹口气,老气横秋地说:“不好意思,我可是要丁克的人,你看我像会带孩子的吗?周闯像会带孩子的吗?”
她提都没提周闯,她整个一不打自招。
接着许俏荒腔走板地唱:“听你说声爱我真的好难,曾经说的话风吹云散。”,倒进沙发里看起电视剧。
今晚她暂时跟许俏睡一张床,幸好是一米八的双人床,睡她两绰绰有余。
等洗完澡,她走到阳台擦头发。这里的视野挺好,能看见不远处楼与楼之间横陈着一条灯光闪烁的江景。一阵初夏的晚风吹来,湿润的头发愈发沁凉,这时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一旦舍弃那一点良心愧疚心,管他以后洪水滔天,真就轻松不少。没有了障碍,就可以一心一意记住仇恨。
想了想,又给修泉打了个电话。
修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如同涓涓细流,流进她心里。他问:“怎么还没睡?”
她跟他说了情况。不用出去租房子了,许俏收留她,只需要添置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
修泉便提议明天带她去买家具,她忙说不用了,明天许俏休息,说好了跟她去。
修泉清清淡淡地问:“现在还要跟我避嫌?”
“不,只是想拜托你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你认识什么私家侦探之类的吗?我想查查周闯母亲住的疗养院在哪里。”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那里找一份工作。”
当爱已成往事
这事问律师就问对人了。修泉告诉她,法院门口最多的不只是律师,还有私家侦探。随手一招,就能招来四五个,专门跟踪小三情人,干捉奸在床的活。
不出一个礼拜,周闯的行程就到手了。
极度乏善可陈的日常,差点让她误以为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生存游戏,而周闯只是发放任务的npc。周一到周六只往返公司与家,路线之固定,绝走不出第二条线,生怕玩家找不到。
唯一的社交与休息活动就是周日去疗养院,一待就是一天,去那儿陪妈妈。
私家侦探顺便还把老太太的信息调查出来了。
宋家珍,六十一岁,在她三十五岁那年,丈夫因病身故。她本来在国营厂上班,后来下岗了,又给别人当保姆,辛辛苦苦拉扯大周闯。前几年突发脑梗,抢救过来后需要转icu。住了两个月,周闯掏空所有,母亲还是偏瘫了。这病最烧钱,也最需要人照顾。那时他焦头烂额,不仅拿不出钱,奚仲恺的公司也正面临问题。
她看到这里,已经很明白当年张海东伸出援手时,周闯多么感激。救的可是他相依为命,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不感激。
她看完资料和偷拍的照片,修泉又甩给她一叠陈少峰的个人资料。
陈少峰以前开赌场放高利贷,现在有一家小额贷款公司和一家投资管理公司,干的最多的活就是帮张海东的项目进行合资,或者拉客户投资。
她拿起陈少锋的照片,四十多岁,瘦且不高,穿着短袖polo衫,衣领立起,左手带着奇楠沉香佛串,右手百万名表。很寻常的中年生意人装扮,不寻常的是领口位置隐隐露出一截青色纹身。
“像混黑社会的。”她点评。
“不是像,以前就是混的,现在洗干净了,转型到合法的金融领域。”
奚涓想明白前因后果,这两人狼狈为奸。张海东希望独占父亲的技术专利,成立自己的生物科技公司。陈少峰希望彻底洗白身家,成为正儿八经的金融大鳄。
他们都有共同目标,药物一旦研发成功并顺利上市,将获得巨大利润,让他们一举进入富豪行列。
修泉跟她想到一处,“当年张海东和陈少峰一定知道奚叔叔公司有财务压力,所以联合起来设计他贷款。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做一个合理的猜想,他们一开始可能想制造财务困境,通过资金压力,收购股份,控制公司管理权。没想到会误打误撞挟制了你。”
“爸爸跟我说过,怀疑有人篡改报告,一定是张海东,除了他没别人。”
修泉说:“可我听说临床试验的监管非常严格,实验数据需要多次审查,真有那么容易篡改作假?”
他还有半句没说,因为奚涓肯定不爱听。他怀疑奚仲凯是真的失误了,张海东借此机会轻松扳倒了他。奚仲凯也确实因愧疚和压力自杀。
这一句质疑还是让她炸了,她愤然而起:“我不信爸爸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也不信他会自杀!当年听证会上,周闯说他要为实验失败负责,我怀疑他肯定知道点什么,只是某种原因不好直说。”
她因为太激动坐了起来,对他怒目相向。苍白的脸颊浮起一抹红晕,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不换气地说了一长串,停下来又喘个不停。
其实不是在气他,知道他在理智分析问题,可她不想要理智,要的是同仇敌忾。至少她落井下石的时候,他能帮着搬石头。
修泉很爱怜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揽过她的肩膀,轻抚着她的发,像抚摸一只炸毛的猫。
他说:“我明白,辩论求真知,要理清楚逻辑,才能多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