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看了看夫人,夫人虽说身量娇小、容貌绮艳,可穿上男子装扮,倒也清秀脱俗,不知怎么好似也更高、更健壮了些,或许正如古人所说真是人靠衣冠。
正这么想着,螽羽已经被夫人和南南架起来换衣服。
“别介意,你这一身是老爷年轻时候的旧衣服。”夫人笑着说。
那是一件样式素朴的长衫,袖口有为了方便活动而收窄的痕迹。棉布料子,浆洗得很平整,剪裁妥帖、针脚也非常细致,领口却绣着几片不大规矩的竹叶——这几片叶子大概是夫人留下的手笔。
“那时候老爷……”东东麻利地给她梳头发,勒得她一哽。
“那时候他瘦着呢。”
夫人露出有些怀念似的表情来,帮螽羽卷一卷太长的袖口,拉她到落地镜子前面看。
“你瞧,不在脸上画那些红的绿的,男子女子也差不太多么。”
螽羽看着镜中人,果然觉得十分陌生。
原本略显朴拙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倒显得她青衫落拓、朝气勃勃——分明成了个清秀小生。而夫人站在她身边,看起来比她自在不少,行为举止洒脱随性,像书里写的那些风流倜傥的华服相公。
她想起从前在京中时,常见那些“清客”,又称“篾片”,总在青楼里陪着客人喝酒玩乐,给妓女们做帮衬。其中也有顶好看的,厮混在妓女和恩客们之间,两头蹭饭吃。
如若夫人去做清客,那怕是吃顿饭便要比青楼头牌睡一夜还值钱……
她胡思乱想到这,不觉笑起来。
“蝈蝈,你在笑什么?”夫人这么一问,螽羽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敢有这么冒犯的臆想。
“没睡清醒……想起先前做的梦来了。”
“是吗?做了什么好梦?”
“梦到,梦到……梦到夫人带我去买胭脂呢。”螽羽胡诌道。
“哈哈,好呀,那我们现在就去买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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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带她去了香粉铺。
毕竟是江南富庶行省的省城,香粉铺子里的货品比起京城毫不逊色,甚至还更琳琅精巧,有许多京城里不曾见过的花样。
“两位老爷好,来给相好的夫人小姐挑胭脂?”店家笑着迎上来。
螽羽从没有走进过店铺里自己挑东西,本就紧张,现在又兼着还是女扮男装,话都不敢说一句。
“是,给我家的小姑娘买,她今年刚十七。”夫人笑着看螽羽一眼,又对东东南南道,“你们也给各家姐妹挑挑,待会儿我来买单——自己玩儿去吧。”
夫人自然而然就用上了更加低沉的嗓音。
不过在螽羽听来,依然很分明是个女子。
店家倒是浑然不觉,只眼尖地看出来夫人是“他们”之中的贵人,便围着夫人和螽羽一样样介绍起来。
东东南南做小厮打扮,这会儿已经嘻嘻哈哈闹到一起去了,只管挑了几样喜欢的,接着就跑到对面的熟食铺子去买吃的,又往集市那边走,很快便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