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茗心昨晚答应她要背三首,结果一首都没背下来就去玩卡牌了,现在正拼命从有限的记忆画面里提取诗词并拼凑成句。
“呵呵。”秦郁棠看出了他内心的小九九,从书包里掏出一根抽手心专用的小竹片,严厉道:“那你别吃了,先抽查吧。”
季茗心装傻充愣:“啊?”
“啊什么啊?”秦郁棠直接上手,抓着他的面碗口沿朝边上一拖,刻不容缓道:“从《夜宿山寺》开始吧。”
碗里的汤汁被惯性甩出来,落在季茗心手背上,烫得他一缩手。
季茗心一边揪了纸巾去擦手背上这几个油点,一边绞尽脑汁思考:没说要背诗名啊,他根本不知道《夜宿山寺》对应的是哪一首。
秦郁棠握着竹片敲了敲桌子,凶巴巴道:“第一首你就不记得?”
“我没背题目,考试又不考题目。”季茗心据理力争,瞬间又怂下来,谄媚道:“请求提示。”
秦郁棠翻白眼,提示道:“李白的诗。”
李白啊!那还不简单!季茗心脑子一转,旋即开口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他背完,兴冲冲地看着秦郁棠,俨然已经准备好接受表扬,结果秦郁棠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无语地看着他,冷酷说:“来,手伸出来。”
“错了?”季茗心大惊失色。
“废话!”秦郁棠嗤笑一声:“这首诗的开头第一句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好吧。”季茗心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伸到一半,想了想又缩回去,换成左手:“你打这只手吧?”
秦郁棠:“为什么?”
季茗心如实说:“你打人太疼了,上次打完我手麻了半天,打右手就没法儿写字了。”
夸张!污蔑!纯粹是对方博同情的手段!
秦郁棠横眉立目,偏不听他的,指示道:“不行,就右手!”
“凭什么啊!”季茗心有点委屈了。
秦郁棠一看他这样更来气,果然事儿精的矫情本质是改不了的,这么小的事情也要抄捷径,以后必定难成大器,于是不屑道:“就你那个做多少错多少的作业,还需要用手写吗?扔地上让鸡爪子踩两脚也是一样的效果。”
太伤人了!季茗心不服:“谁说的!”
“我说的,说错了吗?”秦郁棠瞪着他:“交换律分配律一个星期都学不明白,这是智商的问题吗?你根本就是不用心,既不聪明又不努力,你还想咸鱼翻身,做梦去吧!”
“我!我!”季茗心气急攻心,奈何嘴皮子远不如秦郁棠利索,只好一句话把掩藏在心底的怨愤掘了出来:“我什么时候要翻身了!不是你一直在逼我吗?”
这下可就坏了。
秦郁棠愣住,指了指自己道:“你觉得是我在逼你?”
季茗心知错了,但他梗着脖子没认错,心情像打翻的调色盘,委屈还没来得及宣泄完毕呢,后悔就已经趁势而上,如果情绪有警报系统,那此刻季茗心的系统报警声已成山呼海啸。
“好好好。”秦郁棠一拍桌子站起来,当着季茗心的面撅断了那根竹片,怒火中烧道:“我每天花时间免费给你补课是吃饱了撑的,我喜欢当坏人,监督你学习给你做计划,这些都是我管得宽行了吧!”
竹片的碎屑飞溅,有几粒崩到了季茗心脸上,他摸了把脸,呆呆地望着秦郁棠,这下是真的追悔莫及了,该怎么道歉能最快获得原谅呢?
秦郁棠仍在滔滔不绝:“从今天起,我特么再管你一次我就是狗!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玩到死我也不逼你了!不就是考零分吗?不就是没书读吗?等你以后七老八十了,在路边讨饭的时候,你也别来我家门口坐着!”
说完,她把那两根断掉的小竹片往桌上一砸,负气而走。
其中一根小竹片在桌面上弹了弹,飞起落进了季茗心的面碗里。
得,这下是真没法儿吃了。
季茗心看着剩下的半碗面,忽然鼻子一酸,有点想哭,他还不如利索点,直接把手伸出去挨一板子呢,现在闹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庄稼人对于时节变换比城里居民要敏锐些,季茗心已经不止一次从张月兰的嘀咕声里听见她说“今年的冬天有点怪”。
节气依旧是纷至沓来的,他看不出哪里奇怪,但今天立冬,他站在秦郁棠家门口等她上学时,忽然觉得比昨日冷得多,自己仍旧一身单衣单裤,晨风刮过,从他的左袖口钻进,右袖口钻出,把这具小身板吹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季茗心猛地一个喷嚏:“啊切!”
秦郁棠正好开门出来,被他的喷嚏震住,脚步一滞,满脸的嫌弃。
“goodorng。”季茗心揉了揉鼻尖,讨好地笑出来。
“哼。”秦郁棠下巴一抬,绕着他和他的喷嚏飞沫走——事发两天了,她还没原谅季茗心说自己逼他咸鱼翻身的事。
“你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季茗心巴巴地跟上去。
秦郁棠目视前方,步伐坚定:“要你管?我不管你,你也别想管我。”
“一起吃吧。”季茗心讨好道,从书包放水杯的夹层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硬要递给秦郁棠:“你现在可以考我了。”
秦郁棠躲开手,季茗心非要递,一来二去,这本小册子啪嗒掉在了地上,昨天下过雨,地上还有未干的积水,秦郁棠眼疾手快,连忙蹲下去捡起来,趁机翻了两下,吐槽道:“这什么呀?”
季茗心:“你让我背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