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天真地信了,想起那日她躲在石狮子后面看到的那一幕,天上屋顶上街道上好多人在打架,她看到最后爹爹被人抬走了。
她双眸泪眼不减,心疼道:“我看到了,我看到爹爹昏迷被很多叔叔抬走……”
一只小手伸上了不停地轻抚他的喉咙和胸口,很有经验地至上往下抚,“不咳嗽了不难受了,爹爹不怕怕,咳嗽飞走走。”
被那只小手抚过的地方,随着她小奶音的和声,让他心口发软,他勾勒起由心而起的笑意,然而喉咙间随着笑意升起的痒意,让他不得不压下去,尽量让心绪保持平稳。
以免吓到孩子。
团子见爹爹果真不咳了,高兴坏了,也骄傲坏了,觉得自己厉害极了,自己帮助爹爹不咳嗽了!
她骄傲地抬抬小脑袋,“以后爹爹不怕受伤,也不怕咳嗽了!难受就找我!”
苏梦枕实在压不住笑意了,摸摸她的小脑袋,轻笑道:“好,就找你!”
白愁飞看得牙酸。
一个分明是他冷傲理智运筹帷幄无人能敌的好大哥,一个是个野性难驯十足“凶恶”的小野猴儿,怎么凑一起就这么让人牙酸?
还有大哥还没问他孩子的来由,就一脸的喜爱与关心,是凭着孩子的长相就确定了这是他的孩子?
他的大哥应该不是这么一个随意轻信的人吧?
白愁飞没想明白。
之所以会把这个孩子急匆匆带进主楼带来给大哥看,是因为他想赶在杨总管赶在所有人面前,邀了这份功。
他初来乍到金风细雨楼不久,虽然凭借着和楼主的结拜关系当上了副楼主,可楼里比他资历深能力强的人比比皆是,远的不说杨无邪就是一个他十分忌惮的人。
他想让这个孩子出现在大哥面前,拖延一段时间,待他地位稳当一些,培养更多的心腹……
思及此,他眉目低垂,不敢让大哥看见自己的神情。
苏梦枕与小孩说了会儿话,哄了她不哭也不担心了,终于说着说着就突然睡着在他的怀里。这孩子一身都是水渍,也瘦得可怜,不知道来前经历了什么。
苏梦枕叹了声,命令仆从将小孩抱到隔壁房间,给她换一身干净的小衣裳,放到床上睡。
“找个婢女在床前守着,莫要掉下床来。”沉吟了会儿,又交代道:“让厨子熬些补身子的鸡汤,做些小孩能吃的有营养的饭菜,等她醒来了吃。”
仆从接过睡着的孩子,下意识看她的脸,只看一眼就惊得差点手抖,连连点头应下。
房间里空了,小孩不在了。苏梦枕方肃着脸,看向二弟。
“二弟……”
白愁飞以为大哥定要先问孩子的来历,已经准备好了腹稿,不曾想他先开口问道:“为何她一身衣服都湿了,身上也乱糟糟的,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
苏梦枕眉头轻蹙,白愁飞看了大哥一眼,这才是大哥最关心的问题吗?
他愣了下说:“这孩子性子野,闯进来的时候,被我吓到,不小心掉荷花池里了。”倒是不隐瞒自己的过错。
苏梦枕又问道:“她因何闯进楼里?”
白愁飞摸摸鼻子,“我也说不清楚,最开始是被楼里一个小兄弟追着跑的,我碰见了就把她拦下来,听她说是来楼里找爹爹的。”
白愁飞意味不明地看向大哥,“她说她爹爹姓苏,叫楼主。”笑了出来,“这孩子还小,单纯懵懂,以为旁人叫大哥您楼主,就以为您的名字叫楼主,我听到的时候还觉得好笑,所以也没把她的话当真。”
“后来,她眼看要被带出去了,突然又咬了那个小兄弟一口,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再度闯进来,我这时飞身去追她,才把她吓得掉进荷花池。”
他说到这里,连连拱手,“这孩子虽然不知道哪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您的孩子,但假如是的话,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小心把侄女吓进荷花池里的事能绕过我!”
苏梦枕陷入了沉思。
与他长得肖似,满口找爹爹……他没忽略刚才团子还说过,她见过他躺在担架上昏迷被弟兄们抬回来的样子。
她是那时候认出他的,还是一早就知道她的爹爹是他?
白愁飞小声道:“小野猴儿……”触到楼主的眼神,白愁飞摸摸鼻子换了个称呼。“那孩子会不会是比人派来的?”
比如他们对家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无恶不作,荤素不忌,眼下楼主中毒受伤引发旧疾,情况确实不妙,这会儿能好好坐在这里跟他说话,都是托了神医开的保命丸的福,可保命丸药力凶猛,也不能日日都吃,再说也无法根治,只能缓解一二。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他们打了主意,派一个孩子伪装成您的孩子,意图掌控金风细雨楼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苏梦枕想都未想笃定摇摇头。
他见那孩子一剎那的感觉,不是假的。
“而且她有没有易容,二弟应当在接触她的第一时间就检查过了。”
的确,白愁飞外粗内细,看似外放实则心里很是心细,在他见了小孩真容并决定把她抱来给楼主看看的时候,就已经检查了她是否有易容,她的骨头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练了缩骨功的老怪伪装的。
都确定没问题,才敢带上来。
苏梦枕道:“把最开始见过她的人召上来问话,另外派人去查查孩子的来历。”
他不是怀疑小孩,更不担心她骗他,只是很想知道这个孩子在之前都遭遇过什么,是在哪里生活的,怎么会身上穿着破破烂烂,一头细软的头发也打了结像是从出生起就没有认真好好梳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