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院子里,想要拿捏人的,并不止常老爷一个。
常老爷听到花竹此刻要印,仿佛被窗外的雷劈到了,呆立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花竹仍旧低着头,“那印是朝廷所颁,若是丢了,我被罢官,你要下狱。”
常老爷艰难地喘出两口气,嘴唇和下巴都跟着在颤抖。他收这印章的时候,一心想着以此控制花竹,却没成想,这印是一柄双刃剑,也有让自己流血的时候。
花姨娘却不知二人打的什么哑谜,扯了一把常老爷的袖子,催促道:“这亲事还订不订呀。”
听得“亲事”二字,常老爷复又振奋起来,目光里闪过一丝狂喜——只要花竹和常家成亲,那他和自己,便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永远蹦跶不脱。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上一幅和蔼可亲的面容。又将跪着的花竹扶起,让他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了。
“这常家小姐乃常家本家的嫡女′,你同她成亲,我们亲上加亲,同舟共济,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我不愿与她成婚。”花竹答得冷冷清清,听不出喜怒。
常老爷飞快看了眼花姨娘,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若你实在不愿入赘,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代你去提亲。”
他见花姨娘要发作,赶忙打个手势,示意她让自己说完。
“到时候你与花家断绝关系,永不往来。后面纳币迎亲之事,都由常家来出。”
花姨娘听到此处,稍一犹豫,便也觉满意,“常家老爷说的有理,你明年都二十了,合该找个姑娘成亲。”
花竹抬眸,朝着二人微笑。
他生得好看,人又清瘦文弱,笑起来像一朵轻柔的云。
这朵柔云带着温柔无害的笑容,却并不表态。
他在等人。
因为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刘帙晚马上就要来了。
“老爷——”严管家去而复返,他的声音在没有人说话的屋内,显得格外响亮。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有位小官人,自称少爷的旧友——”
常老爷眼睛一动,面上沾了喜色,“请他进来!”
来了。
花竹望着门外,等着自己上一世的恋人,这一世的仇人。
可进来的,却不是刘帙晚。
屋内三人俱是一愣。
眼前这俊雅挺拔的少年,他们谁都不认识。
此人发色漆黑,衬得一双凤眼闪烁如星。他腰间配一把剑,一身江湖装束,显得有些落拓不羁,但鞋上又干净得没带一滴泥水。
他天生带着股生机勃勃的野气,倒像是一头刚刚长角的雪鹿,站在夕阳下的荒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