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他便又是另一副端正的模样。
往日乐嫣并不厌烦他这等作态,只是今日心情十分不好,闻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更是心中抗拒,伸手推了推他冷硬的肩。
她忍着满心酸楚,“什么味儿?我才洗的澡,熏了香,能有什么味,你鼻子坏了吧……”
她语音一顿,旋即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打趣自己,打趣这四周的酸味。
乐嫣一时间又羞又气,狠狠剜他一眼。
奈何生来一双含情眼,一双茶色瞳仁水光剔透,便是不施粉黛仍显妩媚之气过重。冷冷瞪过来时,不像是发火,反倒像是笑嗔调情。
她这双眸子,莫说是郑夫人觉得轻浮不庄重,便是乐嫣自己,也是不喜欢的。
果真叫她这眼睛一瞪,卢恒瞬间不再说话了。
明明生的如此妖孽,眼波流转间只叫男人柔肠百转,恨不能将其揉碎在怀里。
他在她彷徨无依时上前,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上那芳唇。
那张唇,温软饱满,与他冷硬的总是不一样。
他时常吻着吻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七月未曾相见,许多情意都只能靠着一封封书信,如今才能触碰到,才能与她在同一处屋舍……这般情动焚烧如何能止住。
乐嫣却是蹙着眉头将脸侧去另一边。
她屏息凝神,一副他做了十恶不赦大事的神情:“我不想听这些,你先净室洗洗……”
乐嫣自小便讨厌酒气,小时候蛮横,自己不受不得酒味,便也容不得身边人沾一点儿酒。
小时候乐嫣人生的漂亮,嘴又甜,便是在宫中都极为得宠,高祖爷高太后纵的她无法无天。
大年三十宫宴里,乐嫣哭着一句酒臭,便将宫宴上的酒水都撤了下去。
几位才从外京赶来的舅舅,却只能陪她喝些果汁茶水。
娇惯久了的娘子,总是不能理解旁人的苦难,她不懂卢恒的疲惫,更不懂自己丈夫的心思。
如今闻着卢恒身上浓烈的酒气,只是几欲做呕。
卢恒微微皱眉,“你若是因为玉珠,我只是怜玉珠父母亡故,才将她接回府来……”
乐嫣却不怎么想听,只是推搡那抵着自己的冷硬的胸膛:“去洗干净,臭死了!”
室内岑静,唯听烛火燃烧声。
卢恒与生俱来的矜贵叫他做不出低三下四的举措,更做不出强迫妻子的举动,他辨别不出情绪,却依着妻子的话缓缓松开她,往净室洗漱去。
却不想等他清洗干净回来时,却见乐嫣早已经沉沉睡去。
正是暑夏里,一年中最热的时节,饶是夜里也闷热的厉害。乐嫣体寒,小日子不准,珍娘几个总不给她用冰。
她仍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睡觉时喜欢抱着枕头睡,哪怕是热的浑身是汗,也舍不得放开。
烛光下那张面颊泛着莹白光泽,鼻尖挺俏,眼窝深深,卷曲的睫羽像是两把羽扇。
这夜乐嫣睡得沉沉,后半夜甚至做起梦来,梦见了阿娘。
梦中是阿娘那张气若游丝的脸。
临终前母亲瘦成那般模样,却仍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一遍遍唤她。
“鸾鸾,鸾鸾。”
“阿娘最愧对的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