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池的眉心压了下,眸底划过一丝不解。
“不画静物?”
初澜握着那枚桔子没出声,片刻后转过身。
“莫池,以你的能力,还有必要再画静物么?”
莫池先是愣了愣,在意识到初澜这句话的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时,他的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许久,仿佛空气都在此时凝结。
终于,莫池低声开口:“你知道了。”
“嗯。”初澜应了声,“知道了。”
“什么时候?”莫池问完,又像是自问自答地说,“回来取衣服那天。”
“我帮你妈妈开柜子,不小心揭掉了你屋墙上挂的布。”
莫池抿唇,过了会儿后低头兀自笑了声。
“哦。”他把笔和画夹随便往边上一扔。
初澜看着他:“那天想找你聊的事也是这个,其实你应该也有察觉吧。”
莫池不语,腾出手去摸烟盒,发现自己居然没带来。
初澜:“我咨询过我的心理医生,他说你的情况有可能是一种应激障碍,不是真的画不了画。”
莫池再次抬头看他,平静的脸上不着情绪。
初澜也同样平静如水地与他相视:
“我不知道你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不甘心的,不然也不会答应跟我学画画。只是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原本就会画画的事呢?”
初澜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缓,哪怕带着责备也还是不具任何攻击性。
“我对挖掘别人的悲伤过去没有兴趣,也同样不喜欢被人挖掘,每个人都有不想为人知的过往,这很正常。但你起码要让我知道你是有基础的,这样在制定具体方案的时候才会更加有效。”
初澜这个人很少一次性能说这么多话,这也是两人自见面以来,他话最多的一次。
见莫池仍缄默不语,初澜轻轻皱起眉:“还是说你原本就不相信自己真的能恢复,只是为了弥补一下过去的遗憾,跟我学习?具体学什么,学到哪里,你都无所谓。”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种眼神。”
“…什么。”初澜愣了下。
莫池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身高差让初澜在此刻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他的眼前隆起一道深重的阴影,遮住了头顶的亮光。
“你要不先看看镜子。”
初澜随着莫池的话,有些茫然地转头望向门边的穿衣镜。
“你的眼里写满了同情、可怜。”莫池低沉的声音悬在头顶,“如果我什么都不会,但凡只要有一点进步,你的眼里就会是开心、赞赏……但你现在知道了,今后每当看到我连笔都握不稳的时候,你的眼里就只剩下怜悯和惋惜。这比让我认命更难接受。”
“我不是在怜悯你,我是…”
初澜有些哽住。
他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心脏的某个角落在隐隐抽疼。可怜、同情、惋惜这些自然也有,但又绝不仅仅只是如此。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陌生到令他感到疑惑的同时又有些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