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煜抬起头:“什么叫‘又’?”
这下池士擎是有点不可置信了,他上下打量了池煜几次,刚想开口,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他忽然一拍桌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对!我差点忘了,你脑子摔坏过,不记得了。操啊,那你们高中怎么搞在一起的?”
“搞”这个词实在含有太暧昧的意思,旁边的狱警频频把目光投向池煜,池煜却不再有空计较这些,他好像一个等待宣判刑罚的罪人,僵硬地坐在这张椅子上,连椅子背都开始硌得后背发痛。
静了十来秒,池士擎慢慢敛了笑,二郎腿翘起来,漫不经心地看着池煜,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不记得了,是吗?”
池煜听到池士擎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你和沈桎之小时候就玩得挺好,有一小段时间,不长。后来两个人一起偷偷发疯离家出走,我们才把你俩分开的。”
“没想到现在你们还能重新又搞在一起来。”池士擎挑着眉,冷冷地哼了一声。
记忆的车流滚滚而来,穿过盛夏又躲进寒冬,可惜蝉鸣会消失,大雪也要融化,池煜一步一步跟着车轱辘的印记跑,再努力也追不上梦里的那份爱。他以为这是一份太遥远的幸福,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早就被人反复地赋予过爱意。
或许不止爱。
池煜没有办法呼吸,疑心自己有什么天生心脏病之前没被发现,到现在忽然气势汹汹地发作起来,没有办法喘气,也做不到讲话。
他只是剧烈地、长久地发抖。
周围的人全都吓一跳,池士擎不吭声了,狱警围上来急切地问是否需要帮助。
池煜什么都听不到。
他的耳边是尖锐的耳鸣,越发大声,像汹涌的浪潮一样席卷而来,淹没他的口鼻、心肺,以及大脑。
池煜的心脏剧烈地跳,他感到自己的手腕脉搏疯了一样发痛,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肉,溅出三尺红血来。不过好在最后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血液没有溅出来,迸发的是他身体的另一种液体。从眼眶里漫出来,连绵不断。
池煜从来没有理解电影里那些一幕一幕闪过的回忆在现实要怎么呈现,他是典型理科生思维,尊重艺术,却对部分表达形式嗤之以鼻,记忆是有逻辑和时间顺序的,感情是要分先来后到的。
时至今日,此时此刻,池煜才明白自己错得离谱。
所有的东西都真的好像电影里上演的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
飞快,却漫长。
尖锐,却钝痛。
那天他问沈桎之是不是还有没有什么没说的,沈桎之不隐瞒,深深地看着他,笑得很轻松,承认说自己勇气有限。
当时他很奇怪,连告白十年前的暗恋都能讲出口,还有什么需要更大的勇气吗。
如今池煜终于明白。
原来是故事的最开端,他就已经松开了沈桎之的手。
池煜总以为是十年前沈桎之主动要同自己分开,无数个午夜梦回池煜也恨过沈桎之,想,他们本来可以一起走下去的,凭什么要同道殊途。
可是,可是,可是。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同道殊途。
而池煜忘记了沈桎之。
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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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逛超市一段。。。非常可爱的日常相处,发誓本身不想写成那样但是他俩忽然就甜起来了我有什么办法!!(家庭对小煜来说是一枚长长扎进心脏的倒刺,如今血淋淋也要有勇气拔掉,因为有人会为他进行心脏修复手术,于是不用再担心会心碎)
P-第30章初遇
池煜无数次回想,第一次把小满提交上参赛名单,延迟了三天,给予了对手污蔑他们的机会。
那一段时间兵荒马乱,他们的第一场比赛初出茅庐就遭遇太多变故,好似织围巾织到一半才发现错乱了针脚,焦急地一针一线拆开重新赶工。当然池煜没有织过围巾,也是第一次暗恋。
他实在不够熟练,很多事情藏不住脚。
好在沈桎之根本足够包容,在警察询问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提交初稿的时候,只是笑了笑,讲还不够完善。
这当然是谎言,因为并不影响任何大结果,因此警方不予追究。
沈桎之有过好奇,在池煜提出的时候就问过,只是池煜支支吾吾不讲话,沈桎之便挑挑眉,权当放他一马,不再追问。
池煜没有说出口的,是一份连自己都有点不曾明白的执念。
他在一年前的个人比赛第一次遇见沈桎之,对方给予他随口的鼓励,池煜便从此无意识地追随着沈桎之的脚步。
池煜将那年那日当作初遇,心里深深埋起来,在第二年居然要实现和沈桎之一起比赛的愿望,怎么也没办法捂完全,心思还是一点一点泄露,绵延不断。
沈桎之问他为什么要三天后再提交。
他不肯讲。
“因为三天之后是我们初遇的一周年纪念日,但你肯定忘记了。”
难道要这样说吗。池煜当然没勇气。
池煜在天旋地转的疼痛里回忆起那段对话,竟有种解脱的庆幸。
还好当初真的没有讲出口。
因为他们的初遇在更早更早之前。
池煜还是很小的时候,并没有现在那么不受宠爱。
相反的,他念幼稚园的那几年能说会道,见人就乖乖地喊叔叔阿姨,小嘴一张就是甜得人受不了的话。那时见过池煜的人都哈哈大笑,对池士擎讲,你家这小孩会讲话,以后有大前途。
其实只有池煜自己知道,他只是为了讨父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