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就讨论要备哪些菜式,哪些点心,哪些茶点。
点茶要哪些,要备哪些料,三天的时间准备应该是够的。还叫倩倩用剩下的墨汁写在纸上,晚上再讨论。
等禹寿回来,几个人又散思维想着周夫子来的目的,肯定不会只是到家里看一下那么简单,他是还有个小女儿的,若非有招婿的心思?如此则更是要好好招待了。
于是要泡豆,做豆腐,炸豆腐泡,酿豆腐。
用食茱萸做辣汁,磨芥籽做芥末酱,蒸糯米饭打糍粑之类的事情在第一天就开始做。
光是磨豆腐,炸豆腐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到第三天,能备的都备好了。
第四天,也就是周夫子帖子里说的三天后,这天倒没有下雨,却是阴阴的。
周夫子如约而来,同行的还有个戴方巾穿青厚绢直身的中年士子。
在他们后面是三个从人,一个挑着一个小担子,带着一块肉,一只猪脚,一只鸡,一只鸭,两条鱼和一包米,另外两人一人牵着马,一人牵着驴,马鞍上还束着一把绿帷伞。
那个士子从着装看是个生员,后来听周夫子介绍说是何大官人便知确实是生员。柏崽跟着一起回来的。
一来禹寿就请人入座,叫倩倩端上新点好的橙皮青豆紫苏籽茶,桌上早摆上好几样小食:红瓜子、柿饼、甜槠、酸枣糕、橙柚、果子、猫耳朵,还有红枣、板栗,从下村买来的核桃,好多种摆了半桌子。
提前请来的添玉夫子和玉喜忙站起来迎客。
倩倩努力地想从那位何大官人的五官神情里找到点何济源的影子,只是哪里找得到?
那位何大官人跟何济源一样除了白净些,就是蓄着一副美髯,有五六寸长,再就是壮一些胖一些,没看出哪些是一样的,是以她也不是很确定了。
何氏已杀好了鸡鸭,叫她去拨鸭毛。
张氏烧开了水,把杀好的两只鸡倒在木桶里用开水燎一遍。
倩倩过去试着拔了下毛,方快地把鸡毛给捋了下来,又把鸭子上的细毛细细地拨了。
冬天的鸭毛要干拨,这样可以把干鸭毛收起来用。
特别是那些细绒毛,放在袋子里用灰水煮过,清洗干净再晒干弹松也可以做冬天的被子,垫被之类的,比光用稻草暖和多了。
就是气味大,怎么也去不掉,好似睡在鸭子堆里,鼻子老不舒服的,所以除了实在是少棉花的人家,稍微家境好一点的都不会用这种,宁愿用稻草垫床。
她本来在边上忙着时支着耳朵听的,不想还没收拾好便被何氏叫去井边剖,还在盆里加了一条草鱼和一篮子泡好的雷公屎。
等她麻利地把这些鸡鸭鱼收拾好,清洗雷公屎却花了大半天,蹲得久了脚都冷得了麻。雷公屎好吃难洗,有一句俗话叫“吃一口,洗断手”就是它了。
在倩倩剖鸡鸭洗菜期间,来担水的妇人问她来了什么客人时,她的回答是“柏崽的先生”。
那些娘娘们就会笑她:“屋里来了客人,打扮都清爽许多。”
因为有贵客来,她在何氏的压力下不得不用水把头梳顺,拧了两个双丫髻,还用蓝色布带束好。也系上了平时在家劳作时不怎么穿的鲜艳裙子,听到大人的调侃也不为意。
本来她这大半年的就没怎么出过门,州上的时兴打扮一点也不懂。
倩倩冻得脸红手红脚麻地搬着盆子,提着篮回家,然后又拿了篮子按何氏说的到田里摘菜薹和配菜。
张氏和何氏则忙着酿豆腐,洗干菜,削芋头做苏子肉。
天冷,又带点小风,鼻子受冷了,清鼻涕就不断地流出来,她不断地拿出汗巾子来擦。
在经过祠堂时,看到一群小男仔在个避风的巷子里斗羊角取暖,喊着号子,墙下放着一排竹编壳的小火笼,上面的竹条耳朵高高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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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村子里的孩子除了在添玉老夫子那里认几个字外,很少有像伯崽那样可以到外面求学的人。
添玉和禹寿是上一代的,新一代的则是玉喜,也是考了十几年也没有进学的童生。
按规定府生员数是五十人,州三十,县二十。
从几百个考生里脱颖而出实在是很难,是以大部分小时读书只是在认得几十、几百字后就着力于农务。
像柏崽这样集全家之力去外面找良师读书的,同龄的就只他一个。
她从南门出来向着坡上的菜地走,路上见到做法事送祟画的石灰圈和纸灰堆,一定是哪家的老人小孩有什么事了。
却见到周夫子和那位何大官人在禹寿、添玉和玉喜的陪同下沿着玉带溪行走,指指点点的,向下村那边走去。
倩倩站在坡上向村子和下村的方向看了一下,现两个村子的择地颇有不同。
上村处在丘陵包围之中,除了南面有一片平地和东北方的坡稍矮外,东西都是坡。
从风水上来说是后有靠(北边),左青龙右白虎都有。缺点是南门外的平地小了点,只是一小片滩涂,稍远就被几个大坡挡住视线了。
而下村则处在玉带溪中下游的大片平地中。
上村只占了这片平地的一小部分,大部分为下村为占,所以下村的所在就是平地。这就导致下村人的日子比上村好,田多,好赶水。
但也有缺点,在洪水时常泛滥的湘南,地势低容易淹水。听说年成若雨水多,下村大多人家竟然会进水的。
上村就没这个忧虑,村墙比滩涂地高出许多。
除了像倩倩家正好处在北坡下沿,下大雨时水没来得及排到下方的阴沟里,溢出水沟,漫上坪子,漫过门槛,就漫进了堂屋里这样的。
大多数人家根本不会有水漫屋面的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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