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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1页)

8

收到法院的传票,郑一介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蒙了片刻。到了出庭那天,林碧微来了,可以说是盛装出席,并没看他一眼。但从她的表情可以读出信息,协议离婚你不愿意,放着好合好散不行,只好对质当庭,彻底撕破脸皮。

先是委托律师控诉了他的恶行,感情不和,事实分居,还有一条,婚内出轨。当那一沓打印出的照片呈现在他眼前时,郑一介眼前一黑,这个世界可太有意思了。他明白了许美云这一段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的原因。这个小小的卧底,拍下那么多他的裸体,他们的亲密……此时都成了杀伤性的武器。郑一介奔过去,要夺,被安保摁住。律师还在敬业地陈述离婚起诉状,双方调解无效,遵照程序,请求审理,财产分割女方不要分文,鉴于男方对婚姻的亵渎,只求快速离婚……

郑一介笑了,她得逞了。

庭审结束,基于他表现出攻击性的躁怒,林碧微申请先行出去,从始至终,只留给他一抹锋利的背影。但是临上车的刹那,林碧微又转过身看他,眼神复杂,然后走掉。

人和人之间真是奇妙,都是在茫茫人海中,原来并不认识的两个男女,循着天意或缘分的指引,一颗心在找另一颗心,一个人在找另一个人,越走越近,茫茫人海啊,多少人中,竟然能找到彼此,心跳连着心跳,美好连着美好。到得这一天,心生龃龉,相互厌弃,斩断情缘,像是两滴水,重回海洋,彼此参与过对方生命的一部分,却从此谁也不再认识谁……出了法院,站在小广场上,郑一介亲眼看着他曾经的妻子,一点点汇入人海中,从陌生的人海而来,再次回到陌生的人海,终至消失不见。郑一介的眼泪掉下来,完全不由自主,像是一场梦,终于醒来。

失去了林碧微,许美云也联系不上,郑一介像是站在夜空下,握不住漫天星光。

对方律师踱过来,递支烟给他,拍拍他肩膀,一副同情的模样。“这种案子我接得多了,只要女方铁了心,最后都会判离,最多不过是耗点时间,何况你被她搞到了这么多证据……”他这是来告诉他,别费事,不要再起上诉的念头。

郑一介揉碎准予离婚的判决书:“你转告她,我不怕耽误时间。不上诉也行,今晚让她来平乐坊。”

“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和她吃个散伙饭,有几句话还没说清。”

平乐坊是住的地方附近的小巷,夜市兴旺,以前他们半夜饿了,经常一起去吃个夜宵。郑一介坐在熟悉的摊位上,点了一桌子菜,等她。

林碧微没来。

郑一介喝着酒,想起她认真吃菜的样子,前尘后事交织,恍如梦境,涌出家常的温馨和缱绻柔情。奇怪的是,真到了离婚的这一天,彻底分开,他心里一点也恨不起来。他曾经甚至都想过,再熬十年,等她也抵抗不住时间,慢慢老了,就会收了心,和他平淡过一生。

多么寂寥,多么可笑。

泛滥的酒杯中,他仿佛看到林碧微离去的背影,如同手捧星辰的孩子,双手空空,温暖与光亮消失在茫茫黑夜。郑一介饮尽杯中酒,再任由它们在眼中汹涌。他悄悄退回出租屋,将所有与林碧微相关的东西都扫进垃圾桶,正气闷间,电话一阵急铃,是沈虹,发了个定位给他,语气如命令,让他“快来”!不知道什么事值得这么快,郑一介终是不敢违拗,放下自己这一腔滔滔,奔赴她面前奉承讨好。

到了地方,是一处会所。推开指定的包厢,是有屏风隔断的里外构造,里间沈虹和几个中老年女性在打麻将,似乎没有什么急急如律令。外面的软缎沙发上,或侧或躺,是几个油头粉面的男孩。他们看到他,投过来一种警惕入局而又心领神会的目光。郑一介趋身到沈虹跟前请示,她摆摆手,倒是旁边着紫裙的女人随手往郑一介大腿那儿掐了一下,验货似的,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小沈,换口味了啊,这小伙儿,挺……实惠吧?”他明白,这是说他长得差,但沈虹必然看上他某方面的坚韧不拔。沈虹垒着牌,眼皮都没抬,没打算帮他解围。郑一介知道,她还在记恨他最近的疏离。在她眼里,或许他就是随时可以供驱使的狗,忠心耿耿得不能打折扣,她可以不用,但他绝不能因为另外的骨头而出走。郑一介牙根痒痒,对着沈虹腹诽一通,却笑出一个面首的本分,伏在一旁泡茶添水,举着火机,等待点烟。如此小意恭敬一圈,自然获得女人们的好感,沈虹对此似乎很看不上,鼻间哼一声,没理他,继续鏖战。

伺候完毕,郑一介来到外间,几个男孩各自在玩手机,看得出来他们彼此相熟,就像是主人经常碰面连带的宠物也彼此点头致意。他们间或凑在一起聊几句,有意将献殷勤的郑一介孤立。他自觉无趣,继续围在牌桌前。可是那天的事情说起来也邪门,郑一介刚才点烟奉茶侍立在旁的苏姐手气特旺,连和了两把,紫裙子不愿意了,也要小郑过来点个烟,坐在她身边,以期风水转过来。说也奇怪,郑一介坐了一会儿,她的手气也转好了。这下热闹了,黑皮糙脸的郑一介抢手了,三个女人争着向沈虹借他“用一会儿”。沈虹不动声色,冷冷说道:“反正他现在也学会在外面撒欢了,我看我快要使唤不动了。”“小沈不愿意了。哎哟,放心,不会给你用坏的。”“就是,小沈不管是投资还是玩,一向口味刁钻,不过,效果称奇,这小伙子想必有独到之处……”她们笑,笑得很浪,郑一介绝想不出这都是白天在政商上或独当一面或借助男性手眼通天的权贵人物。打完麻将,她们叫了私厨做了小菜,是一些空运过来的时令野菜,茭白、回春草、野芹,甚至还有违禁的麂子、野鸡。她们吃喝聊天,搭建她们的利益网络,几个男生各自围绕金主劝酒,插科打诨,调节氛围。郑一介蹩脚得很,笑话讲得把握不好分寸,逢迎得也踩不到点上,在那几个风月场历练出来的专业面首看来,他简直是混进场子来的一只土鳖。他们有起承转合,抛出一个梗,另外的人接着,言语热闹,声色活泼,笑声像是毽子,在他们配合中一直灵巧地飞舞。郑一介能做什么呢?笑得嘴歪眼斜,牙根都咬疼了,还好仗着酒量不错。×他妈的,喝!喝酒哪有他那样喝的,倒满,擎着,傻乎乎的笑脸,杯中抖抖颤颤,说一句:“敬您,我干了,您随意!”手一扬,“咕咚”一下喝完,傻瓜才这么干。其他几个哥们儿一眨眼,就悄然勾结来一场暗算,一个个来敬他,轮番轰炸,饶是喝水,也受不了。郑一介本来心绪堆积,这会儿笨手笨脚喝了这么多酒,随时要变作喷壶冲决而出。可他赌气,将酒杯扔进分酒器里,冲那几个浑蛋说:“一杯一杯喝太麻烦,来,我们搞个大的。”率先一饮而尽,蹾下分酒器,笑傲江湖。简直令人无语啊,他们想。纷纷表示,服了,郑哥,不过是陪个老女人,挣点辛苦钱,何至于这么拼命?他们是看着莫名闯进来怪兽的神情。但不管怎么说,气势上他赢了。郑一介冲到洗手间吐了个痛快,洗把脸,还要再战,终于被沈虹摁住胳膊:“行了,老子的酒不要钱啊,别丢人现眼了。”如在以往,沈虹骂了他,两人之间的冰层也就随之消解了,又可以蝇营狗苟了,可今天,她脸上还冷若冰封。

喝酒没占到上风,男生们转去K歌,男男女女,醉醺醺的,搂抱着,丑态百出。他们一对对都唱了,让沈虹也点歌,推辞不过,郑一介自作主张替她点了一首,老牌摇滚的温柔曲子,抓过麦克风,兀自唱:

“别了黑暗,相信那盏灯总会点燃,照亮孕育了梦的昨天。就在眼前,你的笑容灿烂依然,融化了冰一样的冬天,好温暖。你对我说这一切都是幻觉,一种从未有人实现的幻觉。我们曾经互为对方的世界,再也不可能重叠……”

唱到一半,他们起哄:“叠一下,叠一下!……”他们推他,拉沈虹,郑一介酒后逞能,也是想尽快化解二人之间误解的坚冰,很孟浪地抱住沈虹,在他们的推拉下,他就势亲住她日渐枯萎的脸颊。他叹了口气,都是多么身不由己,她要组织这样的饭局,他要表忠心地表演亲昵。可他们还不够,还要他们叠在一起,沈虹其实挣扎了,可郑一介并没松手,甚而还进一步配合观众的热情,拥着她,被他们绊倒在沙发上……“啪啪”,沈虹终于抽出手来了,接连扇了他两个耳光。

这接连的两巴掌,像是突兀的闪电,把所有人都扇傻了。反应过来,人们开始劝说:“你姐喝多了,喝多了,晚上好好伺候她哈……”郑一介咧着嘴,还在喃喃唱着:“我们曾经互为对方的世界,再也不可能重叠……”如同呜咽,他在想,林碧微,你能听见吗,我怎么一喝醉,就会傻逼似的想起你呢?

沈虹将他落下的手机扔给他,他划开屏幕看了下,头都大了,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许美云的,还给他发了一长串信息,大意是想他了之类。真该死,刚才怎么没锁屏呢,沈虹看到没呢?或者其实她早就知道了。郑一介坐在原地,不悲不喜,这抱住的大腿,终究要抬起脚,将他踩在脚底。

他踉跄着逃也似的回到住处,打开门,却发现许美云坐在客厅,喝醉了似的,笑容皎洁,长发委地,掌心攥着那枚戒指,她笑嘻嘻地。他读出她的意思,你失去一个女人,我还给你,她说:“我要让你帮我戴上,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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