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死因已定,身上伤势也分明,不过一刻钟姜离便验看完毕。
她话音落定,郭淑妤道:“姑娘说?的不错,事发之时我站在花棚靠外的位置,想看看其他人何?时回来?,湘儿?则坐在席案上饮茶,瑶台玉凤似乎对她有?毒,下午插花时选了瑶台玉凤后她便一直在咳嗽,她席案位置距离首位很近,便也尤其靠近屋檐方向,幸而?我当时未坐在于席案才躲过一劫。”
她面上心有?余悸,裴晏一边看着?手中口供一边道:“金太医和?白太医也没?有?补充了吧?”
金、白二人皆年?过不惑,金永仁宽面阔额,斯文敦实,白敬之却是?长脸细眼,清瘦身骨,闻言金永仁道:“没?有?补充了,我们二人先后到的公主府,所闻所知应无差。”
金永仁说?话之时,目光不时落在姜离身上,似对她颇为好奇,白敬之站在他身后,不多言不冒头,一副中庸内敛的谦和?之态。
裴晏将证供交给九思,又看向安远侯孟谡和?夫人钱氏,“孟姑娘近日可有?何?异常?”
孟谡道:“近日一切如常。”
钱氏也道:“没?什么?异常,她哥哥平日在军中,我们跟前?就一个她,我紧张她如同眼珠子一般,这?些日子家里正在合算她的亲事,她自己也是?高兴的。”
裴晏问?:“亲事?与谁家结亲?”
钱氏欲言又止,庆阳公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氏兄弟,轻声道:“本宫也听说?了,是?要和?定西侯家结亲吧?”
钱氏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倒也还未说?定。”
庆阳公主叹了口气,“实在遗憾。”
安远侯孟谡掌着?五万神策军,在朝中亦颇有?人望,如此才入了高氏之眼,但可惜,亲事还未说?定孟湘便香消玉殒。
裴晏作了然之色,又道:“待会儿?可将孟姑娘遗体带回去停灵,但何?时下葬需得与衙门再议。”
孟谡和?钱氏悲恸点头,宜阳公主这?时又道:“今日来?的客人以前?几乎都来?过府上,虽不一定注意到地龙烟囱,但多半知道后面的耳房是?用来?备茶水的,且来?的家家都铺有?地龙,知道如何?利用,为今之计是?不是?问?清楚证供,再从她们受害者?身上入手?”
裴晏点头,“公主所言不错。”
他目光一转看向郭淑妤,“郭姑娘,听闻你此前?遇到了多次意外?”
这?么?一说?,庆阳公主叹息道:“光我知道的就有?三次,我府中那次,寄舟和?同尘在,还有?一次,宜阳和?德王也在,就在他城外的庄子上。”
李尧正与十安说?今日梅林行迹,闻言加快语速说?完走过来?道:“就在我城外玄武湖畔的宅子里,是?去岁八月中,为了秋猎和?赏月去的,当夜众人歇下之后,她住的屋子着?了火,差点出了事,不过当夜我们仔细搜查过,最终认定多半是?意外。”
裴晏疑问?,“多半?”
李尧年?二十一岁,身量挺拔,眉眼温文,一袭万字团花纹墨色锦袍显得器宇轩昂,他点头道:“当时火势起的快,但我们应对及时,很快扑灭了,后来?里里外外都看了,其他人也都歇在自己屋子里,不可能有?人故意纵火,再加上当时天干物燥,确像意外。”
裴晏比李尧年?长两岁,又做过他皇子伴读,与旁人相比,他二人情谊不比寻常,李尧见他颜色不改,耸肩道:“你若不信自去问?其他人,哦对了,当日孟湘也在。”
裴晏心底滑过古怪,“她二人同在?”
这?么?一说?,庆阳公主也道:“在我府上出事的那日,她们两个也都在,只不过当时出意外受伤的是?淑妤和?薛姑娘。”
裴晏看向姜离,李尧也望向她,姜离便道:“那日是?花盆从三楼意外砸下,我没?什么?,只郭姑娘伤了手腕”
话音落定,道完证供的李策接言道:“后来?我去看了,应该是?窗台外的花架年?久失修难以承力。”
裴晏拧眉,“应该?”
李策无奈道:“架子老旧生有青苔,断口是?折断,且当时没?有?人在三楼,自然只能是?意外。”
眼下提起的两次意外,看着?的确像意外,但没?有?人十成?十确定,裴晏又看向郭淑妤,“郭姑娘将这?数次意外仔仔细细说?下来?,衙门做个记录,除了公主府和?王爷宅邸,可还有?哪一次是?孟湘也在的?”
郭淑妤面色微白,“还有?去年?八月,我在玄武湖落水的那次湘儿?也在。”
裴晏微讶,“算上今日,便有?四次意外你二人在一处。”
郭淑妤应是?,又道:“那日我坠湖受凉,恍惚间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可后来?证明,或许只是?风浪太大,我碰到了酒旗绳索之物,且其他人都有?人证,我那时精神也有?些恍惚,便又当做意外处之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二次还算意外,可一年内来了四次,有?这?样的意外吗?
裴晏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去岁年?末,我的马车车轴断过,我差点随马车摔下悬崖,而?去岁九月,我的猫儿?也忽然死了。”郭淑妤说?的面露恐惧,“这?一切都是?在盈秋过世之后开始的,我……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裴晏狭眸,“你是?说?去岁三位官家小姐遇害之事?”
郭淑妤点头,裴晏沉吟道:“你说?的案子我记得,但案发在五月,你的猫儿?过世也是?九月的事了,中间过了四月,你为何?有?此联想?”
郭淑妤缩紧肩膀,一旁姜离道:“因她自岳姑娘出事之后受惊太过,患了惊妄之症,后来?每每缓和?几分时,又出意外,一年?多来?深受折磨。”
裴晏颔首,“那便把几次事端前?后因果细细说?一遍,让大理寺之人记录下来?,连着?多次意外你二人皆在一处,今日凶手谋害对象亦有?可能是?你二人,马虎不得。”
郭淑妤明白轻重,自去一旁问?证,这?时李策悠悠道:“薛姑娘,这?最近两次案子姑娘都帮了不小的忙,实在是?辛苦。”
姜离眼风扫过裴晏,“也实在是?巧。”
话音落定,九思从外进来?,“公子,问?的差不多了,有?人证的不少,但也有?七个人中间独行过,名单在此”
裴晏接过纸张一目十行扫过,先道:“李寄舟?”
李策手一摊苦笑,“有?什么?法子,他们个个跑的兔子一般,好看的都被他们折去了!我只好跑远些了!同尘和?少安能为我作证!”
少安是?高晗表字,裴晏眼底闪过无奈,“罢了,今夜证供只是?其一,你们可以先走了。”
李策舒出一口气,又对孟谡夫妻道了节哀,与李同尘几人先一步离去,他们一走,其他人耽搁了半晚上,也都陆陆续续告辞,不多时,虞梓桐也来?告辞,临走之前?,她拽着?虞梓谦过来?道:“哥哥,这?便是?我与你说?的薛姑娘。”
虞梓谦着?麒麟纹窄袖玄袍,长眉峭鼻,比五年?前?更挺拔英武,他对姜离拱了拱手,“薛姑娘,桐儿?一直夸赞你,久仰了。”
姜离欠了欠身,虞梓桐道:“阿泠,我哥哥本在白鹭山书院进学,昨日正好回来?了,我便想着?今日他来?发散发散,却不想出了事,我们先告辞一步。”
姜离自然应好,又目送二人离去,待郭淑妤将这?一年?多的意外仔细说?完,便见只剩下姜离还在等她。
她歉然道:“薛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