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婆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道:“我……我记得有人陪着我一起出门。”
柳婆婆早在三百年前就发了痴症。
沈醉不觉得痴症不妥,小时候师父曾在他手上一个字一个字写过:痴本智者,为守一方水土安宁,自丧一魂二魄,除魑魅,荡魍魉,平阴阳,定五行。
柳婆婆是个凡人,能活着留在这里,他已是心存感激。
柳婆婆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忽地拢紧,她眼眶里有了泪水打转儿:“小公子啊,我好像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但……我不记得了,怎么办,我实在不记得了。”
“你别着急,想起来再和我说。”
胸口又传来一阵闷滞,沈醉抬手掩唇咳嗽,手拿下来,忽然看见掌心泛起红光。
那光芒闪烁一下,汇成一行红色小字:“封印松动,速归。”
沈醉倏然蹙眉,暗道:不好,南海有难。
第十五章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啪嗒!”
岑浪耳廓动了动,睁开眼,看见地砖上落来一滴水。
潮味混着新鲜的血腥味,耳边的嚎叫与呻吟已经微弱了不少。
岑浪透过栅栏偏头去看,奈何这角度实在看不见外头那几个妖怪遭了什么刑罚。
刚刚听酷吏闲聊,说是因为给妖王梳头时不小心扯断了妖王头发,就被送到了这儿来。
又一滴水落在地砖。
岑浪望着那滴水看了一会儿,想:看来不论是凡间还是妖界,地牢都长得没什么两样儿。
他抬起手,尖锐的疼痛当即从手臂上蹿起。
岑浪呲了呲牙,用另一只手将左臂小心翼翼地摆回身侧。
差点忘了左臂断了。
那书生挺够意思,不让妖王砍他胳膊,提议打断。
得到妖王点头之后,直接一扇子敲断了他臂骨。
他就说那扇子四面包着铁,不可能是饰物,还真是一件兵器。
以前在凡间新伤叠旧伤,伤筋断骨再熟悉不过,那书生手法精湛,他光是听断掉那一声响就知道里面断骨截面利落,根本不用大夫重新接,只要别乱动,就这么自个儿重新长也能长齐。
估计书生对医术颇有研究。
岑浪抬起右手垫在脑袋后枕着,靠坐在铁栅栏上仰起头。
王宫地牢里的天棚倒是架得高,显得这地儿没那么阴森灰暗,不过从上往下漏水的棚角附近生出了半面墙的霉迹,看起来脏兮兮的。
外面的妖怪终于不叫唤了,约莫是被打昏过去了。
周遭安静了,岑浪脑子也清爽不少。
不知道柳素问现在吃没吃到他俩买的那条鱼,清蒸了还是红烧了?要是烤的话可能差点意思,海鱼肉比较韧,柳素问这么大岁数,不一定咬得动。
疾驰的脚步声渐近。
妖王隔着栅栏站到岑浪面前,身后还跟着那个头上长牛角的妖怪。
妖王阴恻恻一张脸,挂着阴恻恻的神色。
岑浪看得害怕,只好看向妖王旁边的牛妖。
“岑浪!”牛妖指着他,“我亲眼看见你一射完箭就召来了仙鹤!那么多仙鹤绝不是巧合!说,你是不是九重天派来的奸细!”
“我……”岑浪挑高眉毛儿,话锋一转,“其实我是妖界的救兵,你们信吗?”
牛妖:“救兵?什么救兵?谁请来的救兵?”
“你看,道理是这样的。”岑浪瞄了瞄牛妖,又壮着胆子看向妖王那张僵尸脸,“那些仙鹤原本都是你妖界子民,对吧?我放出穿云箭,召他们下来,对吧?我虽然是九重天来的,但我千里迢迢从九重天而来,就为救你的子民,你说我是不是救兵?”
妖王表情没什么变化。
牛妖瞪大一双牛眼,明显已经被他绕进去了。
“不用谢,”岑浪摆摆手,“请我喝两壶酒就行。快开门,回去晚了赶不上家里开饭了。”
地牢鸦雀无声。
妖王眯起眼,一甩宽长的袖口:“你是九重天派来的奸细?那沈醉也是?”
岑浪一脸无奈:“别人说话你得听啊?我怎么能是奸细?我不是救兵吗?”
妖王:“我用灵药医治沈醉,对他委以大任,没想到他勾结九重天!他想捉我邀功,可他没想到,我对他也自有算计!”
妖王确实不像那种会无缘无故救人一命的人,听妖王说起对沈醉有算计,岑浪收起胡搅蛮缠,问道:“什么算计?”
妖王灰色的眼白逐渐充血变成了乌色,勾起嘴角,松垮的脸皮被上扬的嘴角推出层层叠叠的褶子。
妖王就带着这样的笑开口道:“昨日南海海底封印松动,瘴气冲天,那玄女一时力竭,没能马上修补封印,虽然后来封印补上了,但破封印而出的瘴气早已被朕收入囊中!朕就等着这一天!”
“瘴气?”岑浪重复道,这玩意儿听着可不像用来做好事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