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已止。
不远处的顺王看着舅舅被狼狈地押解出去,摧枯拉朽的颓败感瞬间湮没至头顶。
其实早该有预感的。
父皇那样恋权谨慎的人,册封皇后,荣封郡王,擢升将军,调拨兵权,桩桩件件,都透着不寻常。
可人就是这样,存着改天换命的心,就总是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有改天换命的命。
只是他没想到,四哥竟然早就开始筹划了,他们的野心,成了他登顶夺嫡的基石。
母后说的对,他的那点小恩小惠,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
只是他没有他的心狠手辣,为了夺嫡,竟然毒杀了父皇。
他顾不上济王投过来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往勤政殿方向跑去。
半路上撞见海嬷嬷。
海嬷嬷揪住他,“殿下!殿下快去,顾大人要杀娘娘!”
顺王脑子猛地清醒过来,脚下加快疾跑起来。
到了殿门外,他一眼看见常念扶着门框,正垂着头疾喘。
他顾不上向她问罪,跨进殿门寻找母后的踪影。
殿内晦暗,突然海嬷嬷凄厉地一声惨叫,“娘娘!”
顺王这才看清,母后被刺穿了肩膀,像只蝴蝶一样被钉在抱柱上。
他扑上去唤母后,颤抖着握住剑柄,奋力拔出插在抱柱上的剑尖。
母后没死。
她声气孱弱,嘴唇微微煽动,“成瑾,快走,快出宫去!”
他强作镇定,吩咐海嬷嬷去隔壁叫太医,转过头看着常念。
仇恨烧烂了他的皮肉。
“顾常念!”
他快步走到门上,一脚把她踹到了台阶下。
常念扑倒在地上,只觉耳内嗡鸣,眼前一片黑影,夹杂着斑驳的白,喉头一股腥甜。
最终还是忍不住伸着脖子,呕出了一口血。
顺王迈出去,从院内纷乱的尸体中捡起一把残刀。
俯身揪住她的衣领,一把她从地上揪起来,拖近。
这才觉她竟然涂了脂粉,唇上点了口脂。
乱雨落在脸上,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雨水冲刷后,再也压不住她脸色的青白,若不是他拎着,她想来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惨然地望着她。
“顾常念,我以为你刀枪不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和四哥合谋害我,为什么!”
常念仰着脸,浓烈的鲜血染红了唇齿,从嘴角蜿蜒流到颌下,染红了半高的白色领褖。
雨水浸透了她的官袍,伤处的血液被稀释,顺着衣襟的下缘,淌出了淡色的粉红。
她几乎要失笑出声。
“喜欢我?”
每个人都在说喜欢她。
喜欢她,也不耽误他们杀她,凌辱她,利用她。
她要做一个男人,为何他们要像对待玩物一样的喜欢她?
她浮起一个鄙夷地笑,“殿下,难道你没有和长公主合谋杀我吗?”
争权夺利。
各个都要争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