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味道似乎与往日不同,有点奇怪。
她眉梢轻挑,立即命令家丁停止施粥,迎着家丁女使疑惑的目光,举起瓦碗又吃了两口。
此刻聚在杜家粥棚外,眼巴巴等着施粥的乞丐,看着她的举动亦是万分愕然,随后愤怒涌上心头。
作为香业巨擘的杜家人要什么玉馔珍馐没有?
好不容易给他们这些平民施点粥,把好好的米粮做得那么难吃就算了。排了那么久的队,说不给就不给,还光明正大地当着他们的面吃独食!
恰好郡守在此,乞丐们群情沸腾,一股脑地涌向明载舟所在的方向,口中骂骂咧咧,直将主持施粥的杜家少夫人骂了个狗血淋漓。
见围绕在对面粥棚的乞丐忽而蜂拥而至,明载舟身侧的县令太尉皆是脸色一变,一声传令下去,足有百来名差役上前护卫。
被严严实实围在中心的明载舟面容沉静,略一抬手,便喝退了挡在面前的差役。
“何事喧哗?”
他的声音如高山深涧般铿锵有力,不怒自威,夹杂着隐隐的亲和。
隔着一重由差役武兵组成的屏障,乞丐七嘴八舌地解释。
明载舟自然不会真的去倾听这些低贱之人所发出的聒噪声音,太尉已然将来龙去脉打听清楚,用简洁明晰的措辞告诉他。
……扶微的夫人,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么?
明载舟略微拢眉,也不十分在意,正想随口传令让那江氏继续施粥。
那群嚷嚷不休的乞丐忽有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爆发出数声惊呼:“死人啦——!”“他吃了杜家的粥,就吐血了!”“江氏害人不浅!”
一石激起千层浪,衣衫褴褛的乞丐们个个惊惶又愤懑,矛头直指江定安。
扑过来的滔天怒意几乎要掀翻杜家棚顶,他们这边没有差役护卫,家丁女使加起来不过寥寥数十位,纵然全部上前保护,依旧难挡数量众多的乞丐。
衣袂掠空,一道倩影飞身挡在江定安面前,手中缅刀随时出鞘,元光目光冷峻,与乞丐对峙,还不忘回头看了江定安一眼。
那一眼分明在说:“有我在,他们休想动您一根毫毛。”
与她对视的那一刻,江定安浓密的睫羽微颤,口中骤然吐出一口鲜血,浓郁的猩红衬得柔软的檀口更显姝艳。
满心激愤的乞丐和平民看得清楚,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觉疑云密布——
杜家的少夫人,好歹也是金枝玉叶的贵人,怎么会吐血?
当着数道震惊的目光,软白的指腹缓缓擦去面上的鲜血,纤秾合度的身影一晃,笔直地向后倒去。
元光急忙旋身,想要折返回来接住她,奈何周遭挤满了人,处处摩肩接踵,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她正欲抽刀震慑众人,却寻不到拔刀的空隙。
正在此时,一只大掌揽住江定安的腰身,将她稳稳扶住。
内狭外宽的丹凤眸蕴含怫然,冰冷威严,无声地梭巡着城郭外的喧哗。
喧嚣顿止,四下俱静。
杜筱清抬手,在众目睽睽下为江定安戴好将落的幂篱,随后掀开白纱一角,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