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的脸,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此人与击石鸣冤的江娘子有七八分相似,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们二人必有血脉渊源。
明郡守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几乎都在短短一瞬间认出了这位妇人。
这,是当年威名赫赫的女皇商!
江怜群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妇人,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出这位妇人的身份。
她就是定安的生母吧,阔别十年,母女总算能够重逢了。
她心中既有诸多感慨,又替江定安欢喜。
听到李夫人的声音,江定安立时抬眸望去。
这不是母女分别十年来第一次见面,却是她们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人前会面。
手中的铁槌脱力,几乎就要掉下来。
板刑带来的疼痛终于浮现出来,如木锤擂鼓,迟来的痛楚一阵阵地击打在肌肤底下。
李夫人与自己的亲女对视一眼,众目睽睽之下,彼此皆是沉默。
随即呈上证物,竹牍,帛书,麻纸,上面每个字都是她在无人处秉烛誊写而成。
她静心潜伏十年,游走于珠崖郡白家,也曾替白家接待过南下征香的黄远庸。
这些证据,每一件都足以震撼南越。
败局已定,明郡守平静下来,忽地想起自己的心腹。
自太清观而来,赶赴州县怀牒自列的贫苦少年。
聪慧过人,可惜心有挂碍,时时刻刻挂念着身在太清观的生母,不能一心一意为他办事。
他没有出手,也不屑于对妇孺动手。
不过是这面答应了那少年,会为他照看母亲,转头将承诺抛之脑后。
道观冷僻,又逢寒冬,加之有人存心刁难,柴火短缺,他的生母便冻死在那个冬天。
这些年,那少年长成青年,成为他手中党同伐异的一柄好刀。想来应当忘记了他那个出身低贱的生母。
是谁,让那柄刀突然想起来,甚至堪破了他瞒得天衣无缝的真相?
以至于今朝脱离掌控,让他杀的人偏偏护着,反倒将刀尖对准了他这个主人?
明郡守看着江定安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很淡,很冷。
江定安不理会他,眸光落在一处。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遍体烧伤,形容骇人的中年男子。
在他身旁,绯袍青年长身玉立,伸手搀扶。
乞丐中有年迈的老者认出了那人,惊呼道:“李家主——”
见到绯袍青年,高坐上首的宋监司低声:“长史。”
世仇齐聚一堂,公堂内气氛肃杀。
李父神志清明,与之前瑟缩在惊蛰楼楹柱下的模样大相径庭,显然是大有好转。
他先看向自己的女儿,见她腰杆笔挺,手执铁槌,明眸炯炯。虽然受了板刑,似乎并无大恙。
胸膛内高悬的心总算稳当了些,手中执笔,一笔一划写下十年来所受的冤屈。
见此,明郡守不由略感惊讶,他本以为这人被拔舌断筋之后,万万不可能再写出字来了。
谁知今朝竟然能提起笔,写下这些歪歪扭扭如同稚童般的字来。
江定安也感纳罕,定睛细看,才发现爹爹手上绑了精巧的竹板,能够帮助他固定手势。
鸦睫轻颤,对上一双至始至终都在注视她的凤眸。
向来深沉如潭,不能直视其底的眼眸,此刻正凝睇着她身上的伤痕。
内里复杂的情绪再也无法掩盖,有怒意,后悔,也有……心疼。
随着李父停笔,密密麻麻写满不为人知的旧故的麻纸交由众人传阅。
看过麻纸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设想如果他们待她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