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昨晚跟江朝宴在院子门口分别后,就没再看到他了,想来是已经押送山匪送去府衙了吧。
“说明徐家想跟咱家多些走动,往后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就让人给他们送过去。”沈归荑不想把祖母和徐老夫人的事提前告知给她,这种事,当然要祖母自己来说,才更有意义。
“你也有功!”沈南枝刮了一下沈归荑的鼻尖,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朝晖堂。
转眼过了三天,给姜素素娘家那边送信的人回来了,说是她哥哥看了沈荇语写的信后,起初是不信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倒也接受了。
“听说明后日就该到了,到底是一母所出,有些血缘关系在呢,想来送一送二夫人。”冬杏把白知潼托人带回来的信递给沈归荑,眼睛亮晶晶地,“这是白姑娘送回来的呢,还带了几块牛肉,是风干了的,奴婢瞧着可香……”
“白知潼?”沈归荑下意识地想到白夫人的寻麻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马上就到年关了,也不知道她多久能再回来。
那封信用油蜡封了口,拆开后里头还封着一层,沈归荑感叹白知潼的心细,如今总会赶上落雪天,若雪化后凝结成冰封在信上,保不准会糊了里头的字。
信中说,白夫人已经吃完一贴药了,如今身上已经没有疹子了,不知道后面该不该继续吃,另外还写了些边疆过年的风俗,那几块牛肉是骑民送的,味道正宗得很。
最后,说是等年后路上的雪融了,她再回城当面感谢沈家。
“冬杏,把牛肉分一分,给其它院都送一些过去,记得告诉接手的,那些牛肉都是熟肉,可以直接当成小零嘴吃。”
“知道了姑娘。”
“你把笔墨给我拿来,府上好像没有隔水的油纸了,你下午得了空,替我去街上书坊里跑一趟买些回来。”
白夫人的荨麻疹虽然好了,可近半年内,都是调养期,尤其是冬日,吃食和居住环境都马虎不得。
沈归荑又写了个内养调理的方子,等冬杏买了油纸回来,就学着白知潼的手法,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一圈。
撇下一角风干牛肉塞到嘴里,醇厚的酱香和肉香立刻捕获了味蕾,若是这样好的美食能在京城里头推广,定然会大受吹捧。
可惜了,京城附近没人会愿意养了牛来吃,甚至在一些县里头,吃牛肉会被定罪受罚。
冬杏去驿站送了信,回来的时候把沈归荑拉到屋里,神秘兮兮地盯了一眼门口,悄声说道:“二夫人娘家人来啦,正在朝晖堂哭呢。”
“到了?”沈归荑一惊,还以为明日才到,可外头已经飘起了雨,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明日一早再去拜见。
虽是恨姜素素,可面上功夫还是得做,不然别人还以为沈家不会教养儿女呢!
第二天早上,没想到雨还是哗啦啦地下个不停,这几天不是雪就是雨,也不知道那些靠天吃饭的庄稼人,要怎么熬过这个冬。
姜素素的哥哥带着几个旁的亲戚,正围坐在青荷院里头,对着姜素素的棺材抹泪。
本就没见过一两次,也没什么感情,那两滴眼泪抹了许久,都没落下来,看起来甚是滑稽。
周淑慎在一旁陪着,哪怕再如坐针毡,她也要把大夫人的款拿出来,好好招待这些人。
“你们也别忧坏了身子,姜妹妹的事呢,我同我们老爷商议过了,就按正头娘子的规格来办,因我们沈家祖坟在骈州,回不去,就把她的牌位供奉在北暮寺里头,也好享享香火。”
姜素素不是正头娘子,周淑慎却愿意用正头娘子的待遇来操办丧事,无疑是让了一大步。
一个年老的男子开口:“听来送信的人说,人是在北暮寺出的事?可有把人抓到,要个交代?!”
“抓住了,是朝廷中的官人抓住的。”周淑慎耐心地同众人解释道,“经确认,是一伙谋财的山匪,本是想讹了银子就走,姜妹妹是吓慌了,失足刚刚好摔到那刀上去的。这人也不能归我们沈家定夺,直接就送去府衙,别说交代了,就是那些人的样子,我们都看不上。”
沈归荑坐在最外面,听着几个老人质问,心里越发烦躁。
若他们有心,早就去府衙了,何必在沈府缠着要个说法?
“大夫人此言差矣。”另一个胡须半百的老人起身拱了拱手,“我们看过二夫人的容貌了,她这身上早就留了伤,不知是在府上伤了还是?”
沈归荑觉得脖子一凉,偷偷环顾四周,才在棺材后面的角落里,看到垂着脸扣衣角的沈芊禾。
姜素素拉回家后就找人来换了衣裳,若不是有人说,怎么会看出来她受了伤?
“这,想是在北暮寺不小心伤了的吧。”周淑慎看了一眼沈归荑,讪笑着叫来安婆子,把昨天送过去的牛肉装了盘拿出来,“府里刚得了口稀奇玩意儿,你们快尝尝。”
那人却不依不饶:“自己伤的?如何会自己伤了?那伤……”
“咳咳……”一直没说话的,最年轻的那个男子假意咳嗽两声,劝慰道,“张伯,大夫人说是,那就是,反正妹妹已经没了,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想来这人就是姜素素的哥哥了,这番话虽听起来是奉劝那个张伯不要追究,但明里暗里的都在说周淑慎这个大夫人管家不利,冤枉了姜素素。
周淑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小子,她是你妹妹!就算她同你没有多大的情谊,可她如今枉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头的不寻常,你就不愿意替她伸冤?!”被叫做张伯的老人气得浑身发抖,杵着拐杖往地上敲了敲,“你让她在地底下如何走得安心?!别忘了,你们是一母所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喃!”
周淑慎闻言手指一颤,那块牛肉险些掉在地上,她拉过安婆子,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安婆子就从后门离开了。
沈归荑冷笑一声:“张伯话里的意思,是我们沈府让姜素素丢了命的?!”
“你这个小丫头,你该叫二夫人!”
“我可叫不出什么二夫人三夫人的,既然张伯一直要交代,我便告诉你好了。”沈归荑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她摸不准沈荇语在信里头是怎么同他说的,只得一步一步慢慢试探,“几个北疆匪寇前段时间摸进了京城,几位不知道吧?”
几人都是打江南那边来的,自然不清楚京城里头的情形,这话一问出来,几人皆是面露不解。
“这同当下的事有何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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