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羽翼张了张嘴,想哭的感觉一下子从嗓子眼儿涌上来。
“小鸟,有什么事儿你说呀,三婶儿在这儿呢。”三婶怜爱地拍拍她肩膀,把她揽在怀里,“是不是你哥?你哥咋的了?”
林羽翼放下电话,重重地呼吸好几次,没能压住鼻音:“我、我刚刚在路上遇到几个男人,他们说、说我哥欠了钱,欠了十三万元,他们找不到人,只能来找我。”
“哎呀?”三婶愣住,“山娃他欠钱了?不会吧?他明明是个懂事的呀!”
“小鸟,到底咋回事呀?你说那些人在追你,他们没追上你吧?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把他们甩掉了……”林羽翼抹着眼睛,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三婶听着,时不时抬头和三叔对一对眼神。
林羽翼说完,喃喃一般道:“我不信,我哥怎么会欠钱呢?”
“这事儿来得挺蹊跷,不过你哥是生意人,做生意嘛,资金周转不过来是常事儿,小鸟你别放心上,反正你哥会解决的——”
三婶说着,注意到林羽翼诧异的目光,她恍然一拍手:“唉我忘了!小鸟,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去年就不打工了,自己开鸭场做生意去了!威风着呢!他还瞒着我们呢,一直到过年瞒不下去,喝了酒,才和我们说。不过他让我们先别给你说,免得影响你高考,我们一想也是呢,便藏着没说。”
“自己开鸭场?”林羽翼脑袋像是被闪电劈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除夕那晚的一幕幕画面,两大包酱板鸭、摩托车、还有专门买给她的随声听,那时她已经觉得奇怪,哥哥怎么突然赚了大钱?
竟然是因为,他瞒着她自己去开了鸭场?
一直到现在,他欠了钱,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依旧没有告诉她一声?
不,她不信,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林羽翼埋着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三婶以为她害怕,急忙安抚道:“哎呀小鸟你别怕,就算你哥欠了钱,也算不到你一个学生头上啊!他欠再多钱都和你没关系!更何况这是在咱自己村里,那些追债的还敢追进村不成?接下来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呆着,等你哥的消息。他就你一个妹妹,他还会不联系你?”
可她和三叔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想法,不管王登高到底有没有欠钱,他们都已经认定他欠了。
恍惚间,林羽翼仿佛看到了小时候——
前一秒还在和她热情打招呼的三婶儿,在她离开后,立马毫不遮掩地和家里人说:“你看,王家父子都不管管她,女孩子家家的,在土堆里弄得多脏啊!果然是外姓人,大元就没把她当亲女儿!”
“是嘛,泼出去的水。哪个娃娃不跟着爹姓哦?我看王大元是疯了。”
林羽翼仿佛已经听到,自己离开后,三婶和三叔窃窃私语的声音。
林羽翼用力捂住脑袋,努力克制住没有尖叫出声,她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家,茫然坐在黑沉沉的堂屋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哥真欠钱了吗?
不,不管哥哥到底欠没欠钱,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联系上他!只要能联系上他,一切就能明了。
联系、联系……
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还能怎么联系?去、去他工作的地方敲敲,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林羽翼忽然站起身,焦急地冲向院门口,没几步,她又停下脚步。
不行,现在已经下午了,回广都的车程一个多小时,要是又被那些讨债的人盯上怎么办?林羽翼迟疑地停在院门口,呆愣愣地站了几秒,又一次迈步向前。
走到三婶儿院门口时,她放慢脚步,果然,听见里面窃窃私语:
“山娃那孩子,我早觉得他不靠谱!尤其是这半年里,你看他,呵!整个人都飘起来了!你是没见过他那神气的样儿哟,我当时就觉得,他肯定要摔很惨,现在不就摔了吗?”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啥情况,生意出问题了?还是去赌了?或者你说,他会不会在外面乱搞啊——估摸着不会,他这一点还是蛮老实。”
林羽翼站在院子外的阴影里,每一丝声音都好像重重敲在她心口,敲得她心脏一阵阵钝痛。
林羽翼埋着头,痛苦地深呼吸几次,用力敲了敲院门。
院子里聊天声戛然而止。
林羽翼往前几步,挤出一个苍白的笑:“三婶儿,叔,你们能、能开三蹦子载我一程吗?我想去镇上,去报警。”
“报警?”三婶儿皱起眉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鸟,你报警有啥用?你哥欠了那么大笔钱,报警他也要还钱的啊!”
“不是的……”林羽翼连连摆手,“我只是想找到他,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也没用。”三婶儿一摊手,“你哥要是真去了沿海,那么远,警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呀!”
林羽翼沉默地抿着嘴唇。
三婶继续劝她:“小鸟啊,你这时候报警反而是给你哥添乱!你想想,你哥人不见了,最着急的是谁?肯定是他的债主!说不定,他的债主早报警了!可是这种事儿报警又有啥用呢?你哥没钱,警察也不能逼着他还钱啊!可你报警就不一样了,你是他妹,警察说不定真得去把他找回来,这之后咋办呢?他回来之后,要债的不得追上来啊?”
林羽翼头埋得更低了些,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心里知道三婶儿说得对。
“小鸟,听三婶儿的,你乖乖在家等着就好。之后等到开学,就好好读书,尽量别出学校。大人的事情,你别参和,你哥自己会解决的。”三婶拍拍她的肩膀,“小鸟,你是不是没生活费了?婶子这里有点钱,你拿去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