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王夫人果然就挑了几个丫鬟来宝玉院子里,容貌身段俱都不怎么出挑。怕这些丫鬟也不安分,她还专门请了个老嬷嬷来宝玉院子里住着,盯着这些丫鬟们行事。
这件事也瞒不了贾母,等她病好了之后,鸳鸯便把此事缓缓告诉贾母知晓。
贾母虽然生气,可比鸳鸯想象的要平静多了,只让鸳鸯在袭人三人出嫁时给一份嫁妆,也算全了她们伺候宝玉一场的情分。
没过几日,宫中的元春有了身孕,水涨船高也得封贵妃之位。贾母和王夫人哪还有心思管宝玉屋子里的事,一家子只慌着进宫谢恩去了。
不说宝玉,便是迎春进宫大选,也只是走了个过场,归家之后除了宝钗和探春好奇之下问了几句,一大家子竟再也无人过问。
自元春封了贵妃,又怀了身孕,王夫人只觉得喜气盈腮,走路带风,背都不自觉挺直了一些。只恨贾敏这段时日不来贾府,不能在她跟前显摆一番。
王夫人遗憾的时候,贾敏正在坤懿宫里和皇后娘娘说话。
大选本是为了充盈后宫,绵延皇嗣,圣上也全权交由皇后来处理。最后一日来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匆匆离去了,可见对皇后的重视。
贾敏绝口不提大选之事,皇后却提起了贾贵妃:“这贾贵妃也算是明白人,只你娘家往后的日子只怕不怎么好过了,你自己也当心些。”
贾敏看了皇后一眼,只听她嗤笑了一声:“毕竟忠顺亲王可不是好惹的,贾贵妃拿他做投诚的筹码,就要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他自然不敢做得太过分,可小打小闹也很恶心人。”
贾敏立刻就明白了。
元春在田太妃身边多年,手上恐怕有一些忠顺亲王的秘辛。
只皇后娘娘点了一句便不再提此事,又说起赵恒下月仍要往北上。
赵恒替黛玉从宁王太妃那里求了两个会拳脚的丫鬟,亲自送到林府后,出了月就北上了。
上皇虽然依旧遣了一队暗卫跟着,可他心里也清楚,只要赵恒到了北地,那些暗卫便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赵恒如今也大了,遇事也有自己的主意,上皇虽然心里担忧,却到底不敢强留。
却说大选之后,田太妃进言宫中太妃们入宫多年,家中父母想来年岁也大了,竟然至死不得见,难免有伤天伦。
虽每月初一十五能进宫觐见,可也限有品阶的女眷。她奏请上皇降御旨,凡太妃家中有重宇别院的人家,每年上元前后也可接这些太妃们归家共渡一日。
上皇自从退位之后,便格外注重孝道,宫中的太妃们年岁也大了,思念家中父母也是人之常情,遂准了田太妃的进言。
圣上见上皇如此,便也一并准后宫嫔妃归家省亲。
这道圣旨一下,后宫嫔妃无不感恩戴德,家中得了旨意纷纷慌着盖省亲别院,贾家自然也不例外。
元春如今是贵妃之位,且还有了身子,更不能被别人比了下去。只如今已六月份了,便是紧赶慢赶这园子没有一年也修不好,明年上元省亲只能作罢,只能静待后年。
建省亲别墅嘴上说的容易,可需要的花销却不是一笔小数目。
凤姐儿如今已有七个月了,夜里侧着睡都有些困难,平儿拿着迎枕让她靠在榻上,又给她揉浮肿的小腿:“这天也太热了,只奶奶身子重,冰饮不能吃,连冰盆子也不敢给你多用。”
见凤姐儿拿帕子擦额上的汗,平儿嘀咕道:“昨日咱们就该与二姑娘她们一道去的。”
贾敏在京郊有一个庄子,夏日里沁凉的,正是避暑的好地方,因贾敏素来苦夏,荣国公便拿了庄子做了她的嫁妆。贾敏三伏天里常往这个庄子里,黛玉没有玩伴,便请了贾家的三位表姐妹一道去。
凤姐儿便笑道:“她们一住就一二月的,我眼见着就要生了,便是我敢去,林姑妈也不敢要我,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贾琏正推了门进来,见主仆二人嘻嘻哈哈的,又问道,“今日二太太可又来寻你了?”
凤姐儿瞪了他一眼:“好端端的,怎么又问起这个来了?”
贾琏白日里不常在府中,王夫人寻不到他,少不得来打扰凤姐儿养胎。
王夫人如今也是满头包,因要建省亲的园子,凤姐儿又养胎打搅不得,凡事少不得她亲力亲为。
地前几日就量好了,三里半大,不但占了荣国府后头的园子,宁国府的园子也占了一小半去,又花钱把后头一户人家的宅子买来。
好在那个宅子人家也不常住,听说他们是买来做宫中贵妃娘娘的省亲别院的,不但爽快答应了,价钱上也并没有抬高。
王夫人也越加得意了,总归说来,还是贵妃的情面大,因此更想元春在那些建别院的娘娘里拔尖,不能坠了贵妃的颜面。
可银钱从哪儿来,还真是个大问题。
公中有多少银钱,没人比王夫人更清楚了,这些年府上的开销日益增多,颇有些入不敷出的情行。
前几年凤姐儿管家的时候,内库有时还得用自己的嫁妆补贴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外院的库房虽然有盈余,可若是都花用了,宝玉怎么办?日后这个家也难以支撑下去。
王夫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各人手头上。
甄家原先欠他们家的五万两纹银也要了回来,贾母也从梯己里拿了五万两,连贾珍也送了两万两银子来,可到了贾赦那里,他竟然能一毛不拔。
要知道他把张氏的嫁妆花用了,最后可是用公中的银子来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