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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公是个聪明人,见楚萧没说话,他转个弯便想到了是怎么回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后,他很快又恢复正常,突然下意识问:“皇上,顾将军,真的会叛国吗?”
楚萧霍然回首,目光如饿狮瞥见猎物,潜藏的危险气息无处不在,令人难以预料他何时会爆怒,如猛兽般扑来将你吞噬。
木公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问了不该问的,当即跪下请罪。
“皇上恕罪,臣多嘴了。”
“多嘴?”楚萧哼笑一声,“当年可是你斩钉截铁告诉朕,这就是顾将军的亲兵送来的信,你还告诉朕,从他帐篷里搜出了纳达尔玛的贴身衣物,可刚刚朕听这顾三公子的话,这些可都是没有的。”
木公心头一震:“皇上明鉴,臣所说句句属实,绝非半点虚言!”
其实楚萧心里早就有了结果,明鉴不明鉴在他心里早就不重要了。
他挥挥手,示意让他退下:“朕就不留木公在京多逗留了,好好守着辽东,朕不会亏待你们木家。”
木公掌心微微一紧,冷汗如泉涌,他迅速抬起头,目光如电,在段笑天脸上一扫而过,只见对方表情淡漠,领命之后即刻离去,当晚便启程返回辽东,片刻不曾停留。
说白了,木家与楚家的渊源仅限于太祖之时。如今楚家何人主事,木家心中了如指掌。有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是木家与楚家难免一战,那也决非木公这一代将领所能承担之责。
“主子,回去吗?”段笑天询问。
楚萧弯身将地上散落的信件收起来,弹了弹上面的灰,不由恍然道:“当年朕要是相信他,该多好。”
段笑天看了眼楚萧手上的信没说话。
他跟在楚萧身边不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很清楚。
大家都以为楚萧当年杀了林子雄是为顾星舒报仇,只有他清楚并不是,林子雄只是做了一个替罪羔羊,他身后的人,也就是真正要了顾星舒命的人,如今还好好活着。
生在皇室之中,诸多事宜均非个人意志所能左右。一旦龙袍加身,荣登九五之尊的宝座,便须舍弃自我,顺应天命,承担一切尊卑有序之规范。
当年给顾将军陪葬的,是那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两万御林军,当天在空寂崖的,一个不差,顾星舒怎么死的,当年,他便替楚萧怎么一个个杀了那些人。
一击穿心,毙命当场,全体坠入寂静的崖渊,这不仅是复仇之举,更是主权之宣。唯有楚萧,方为真正的皇帝,所有人必须服从于他!
任何一位君主看来,受到他人的操控都是不可容忍的,对楚萧而言,这一点尤为显着。
楚萧将信扔在已经灭了的炭火上,低声说:“顾衡,再去查,查清他以前和如今有何不同,还有,将朕把这个东西扔了。”
段笑天过去,楚萧扔在他手里赫然是一块月牙玉佩,他不解道:“主子,恕臣愚昧,这不是主子随身携带之物吗,可是爷不喜欢了?需要属下再为爷去寻一些回来吗?”
楚萧转身出门,只丢下一句话:“最好让顾府三公子捡到。”
段笑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楚萧这是要开始钓鱼了。
——
新春佳节将至,无论是繁华的帝都,还是宁静的清州,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连日来,连遇几场瑞雪,顾星舒那夜归家后,不幸又添了几日病躯。如今,贾氏严令他卧床休养,若至新年尚未能驱散寒邪,他只得孤单地在庭院中迎接春晖。
顾星舒无法,只得每天待在屋子里,偶尔想出去看看雪景,摸瓜那大体格二话不说将他扛进屋,春竹顺滕则站在一边为他加油。
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太阳,他按时吃了药,吃了饭,晌午时终于让他出门了。
他的院子不大,但堆个雪人绰绰有余。
“公子,这个披上。”春竹给他换了一个更厚的披风,“刚好点,再生病夫人可要扣我们月钱了。”
本想拒绝,因为这个披风确实太重,又妨碍他行动,但一听要扣钱便乖乖穿上了,毕竟……他也穷。
连日的大雪未曾因阳光的回归而消融,顾星舒便携同三位伙伴蹲在庭院之中嬉戏,堆雪球。墙头处,两颗脑袋探出,犹如好奇的鸵鸟,左顾右盼地侦察四周。
突然,顺滕的耳朵轻微一动,他猛地起身,目光锐利地扫向墙头,发现那两颗脑袋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瞬间他感到一阵无言的尴尬。
“……公子,你说文老板像不像那街上乱窜的耗子?”
顾星舒随口一说:“是挺像的,贼头鼠脑。”
顺滕假装没看到,蹲下捏了一个拳头大的雪球,趁着顾星舒不注意的时候“咻”一下直直朝着那两颗脑袋砸去!
“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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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一声凄厉的惨叫,紧随其后是“砰”的一响,仿佛有重物坠地,惊得顾星舒立刻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将雪球藏于身后,误以为顾诞突然归来。
然而回头一瞥,哪有顾诞的身影?
地上伏着的,竟是文祖福,而墙上悬挂的,则是楚萧!
“三郎……救命啊!你家猴跟我有仇似的,你管管啊!”文祖福不仅挨了一雪球,还被楚萧情急之下一脚踹了下来,太可怜了。
顺滕无辜道:“呀,这不是文老板吗?你怎么趴在地上呢,还没到过年时候呢,不用给我家公子行这么大的礼。”
春竹偷笑,站在顾星舒身边小声问:“公子,要不让文老板和他朋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