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闷冇吭声,俩眼直勾勾地瞅着小敏,他张了张嘴,想说啥又冇说出来,随后就不知自己该说啥了。
小敏的眼睛里带着憧憬,说道:“夜个晚上,我想了一夜,啥都想好了,也想透了,咱俩结婚,在枫桦西湖湾买套房子,咱有咱的生意,咱缺的不是钱,咱缺的是,你说的那种得得劲劲的小日子,咱也这把岁数了,也要为自己想想了,不能再这么不死不活地耗着。章童那个赖孙是咋想的我不管,他初恋情人是他的姘头也好,还是他俩以后要结婚也好,反正我已经拿定主意要跟他离婚。你老婆就更不用说,她已经多次提出要跟你离婚了,那这一回你就成全了她,咱们这是各取所需,是两好合一好,我说的冇错吧。这就是我的想法,又实际,又现实,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石小闷已经被小敏的话给说蒙了,他万万冇料到小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便上一次俩人喝蒙,在大马路上搂搂抱抱,造成了恶劣影响,搞得清平南北街上的街坊四邻都知,虽然那次喝酒让他很后悔,可不管咋说,自己心里是干净的,也从来冇往那上面想过啊。今个小敏等于是敲明亮响地把话说出来了,赤板板(赤裸裸)地把要和他结婚的事儿撂在了他面前,太猝不及防了,该如何面对他却不知。
小敏:“哑巴了?你说话呀。”
石小闷:“我说啥?我不知我该说啥。”
小敏:“该说啥说啥,你心里是咋想的,你觉得我刚才说得中不中,你就给个朗利话,中就中,不中就不中。如果你觉得中,咱俩回家各自离婚,如果你觉得不中,不中就不中,那就去球。”
石小闷闷头不吭,他就是不吭,小敏也知他心里是咋想的,无非就是他觉得,自己在外面窜了恁些年,花了不少家里的钱,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心里很歉疚,觉得自己对不住一家老小而已。
小敏接着说道:“凡事都要想开一点儿,想长远一点儿。说句难听话,你就是不离婚,日子就能好过了吗?你老婆就会原谅你吗?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去过自己新的生活,咱俩也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再不让自己的日子舒坦一点儿,这辈子不就是白活了吗?你瞅瞅你眼望儿有家不能回的这副砸锅样儿(倒霉样儿),我都替你揪心!”
石小闷还是不吭声,闷头抽着烟,那模样越发是一副砸锅样儿。
小敏:“你不说话不是?不说就不说吧,不说就代表你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强扭的瓜不甜,权当我冇说中了吧。”说罢站起身就走。
石小闷:“等等。”
已经走出几步的小敏停住了脚,转身问道:“咋啦,你还想说啥?”
石小闷用手指了指软包椅子:“你坐着,坐着。”
小敏:“坐啥坐,还有啥必要坐吗?”
石小闷:“当然有必要坐。”
小敏回身又坐回到刚才坐的软包椅子上,一声不吭地瞅着还在闷头抽烟的石小闷。
石小闷用手里吸到头的烟蒂又接上了一支烟,抽了一大口后,抬起眼盯着小敏。
小敏:“瞅啥瞅,不认识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有事儿,可冇闲工夫坐在这儿跟你扯闲篇。”
石小闷:“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小敏:“你问吧,啥问题?”
石小闷:“如果咱俩结婚了,能不能把店门口挂的这块牌子换掉?”
小敏有些不解:“换牌子?”
石小闷:“对,换牌子。”
小敏:“换成啥?”
石小闷:“换成俺石家的汤行天下。”
小敏万分惊讶地:“为啥?”
石小闷:“那我就实话实说,离婚不是不可以,只要我同意离,立马三刻就能离掉。我之所以不愿意离婚的原因,你也知,就是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家里。其实,我真正对不住的,除了老婆孩子和俺爹俺妈之外,就是石家那块汤行天下的牌子。婚离了可以再结,老婆冇了可以再找,可招牌要是冇了,对俺石家人来说就啥都冇了。俺爹吓吓瑟瑟已经冇了让石家汤锅东山再起的想法,他嘴上不吭,但我心里可清亮,俺石家那块牌子对他有多重要,那就是他的命。俺爹已经时日不多了,我想在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能让他重新瞅见,祥符城里又挂起了俺石家胡辣汤的招牌,这对我来说,比离婚结婚更重要,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石小闷这是给小敏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把枫桦胡辣汤馆的牌子换成石家的汤行天下?用祥符话说,这不是明装孬吗,咋可能?且不说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李枫就更不用说。当初把章家杂碎汤馆改成枫桦胡辣汤馆的时候,她就曾有过一个想法,把章家天下无汤的招牌一起挂上,后来考虑到会出现法律上的问题就放弃了。咋了,眼望儿不挂天下无汤挂汤行天下?这不是在扇自己的脸嘛。别看石家汤里冇掌大烟壳,但同样有法律问题存在,即便李枫同意挂上汤行天下招牌,作为枫桦胡辣汤馆的老板,她也不会同意,因为这毕竟牵扯到章家。一旦挂上了汤行天下的招牌,不管离婚还是结婚,章家人肯定都不干。小敏觉得,换招牌跟离婚结婚冇啥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石小闷带来的特拉维夫胡椒。
小敏:“我要是不同意挂石家汤行天下的招牌呢?”
石小闷:“为啥不同意?”
小敏:“是咱俩结婚,又不是招牌结婚。”
石小闷:“你咋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小敏:“我明白你是啥意思,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换招牌这事儿,此路不通。”
石小闷:“那就无路可走了。”
小敏:“不是无路可走,是有路可走你不走,非咬着屎橛儿打提溜(较真)。就这吧,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咱俩也冇啥可以遮遮掩掩的,结婚就是一起搭帮过日子,合适了就过,不合适就拉倒,这跟在哪儿干活是一个道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人,无所谓。”
石小闷:“你这是要撵我走吗?”
小敏:“我可冇说要撵你走,我只是打个比方。”
石小闷:“你不用打这种比方,我走可以,特拉维夫胡椒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