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还在震,人们却安静下来。
将这人丢过来的罪魁祸首看到雍野的裤脚似乎沾了一滴被甩出去的血珠,得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赶紧跑过来道歉:“对不起,雍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这个人太不懂规矩……”
“不是的,雍少爷。”受伤的小提琴手抱着天真的希望,期待雍野会为自己主持公道,“我在调琴,是他带人闯进来,非要我给他演奏,我照做后,却觉得我技术太差,浪费了这么好的琴,要把我的琴砸了……”
雍野压下目光,看了眼那把被主人不顾一切守护还是失败了的小提琴,冷淡地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枚圆片转着。
一颗筹码丢在小提琴手脸上,打断他的控诉:“够赔你的琴了吗?”
他瞪大眼睛,看向地面,这枚嵌着钻石的筹码来自岛上,给顶级宾客打发时间玩的赌场,不会有人在这里的赌场倾家荡产,对有资格进入这个赌场消遣的人来说,它们只是玩具,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每一枚都价值不菲。
但,还是没有他的尊严昂贵,小提琴手抬头怨恨地看向对他的遭遇毫无同情心,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的雍野。
打人的陈成也松了口气咧开嘴,舔着唇,乐呵呵地看着雍野顶着小提琴手愤恨的目光,逗弄地像他丢出一枚枚筹码。
一枚,两枚……小提琴手的眼睛不再瞪着雍野,而是失神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用来侮辱他人格的筹码。
地上空下来,小提琴手走了,带走了那一地的圆片。
“雍少爷,没想到您还记得我,我们一起上过射击课。”陈成眯眼看着小提琴手离开,转头,哈下腰,为雍野端水,“我怎么敢让您替我出钱,我会把钱还……”
“不用了。”雍野看向陈成,陈成刚要笑,听到他继续,“那是提前给你的演出费。”
雍野的目光从陈成还算清秀的脸上往下打量,停在他的腿上:“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用腿了。”
“爬着出去吧。”
陈成笑容僵住,恐惧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攀到脸上,腿就已经软了,扑通跪下来:“雍少爷,我错了……”
“记得选一个大家都能看到的舞台。”雍野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保镖都在外面等着,没有冲进来把陈成拉走,雍野本人也没有继续给陈成施压,一切全靠陈成的自觉,求饶了几声后,他哆哆嗦嗦地爬了出去。
派对继续,音乐间隙隐约能听到楼下传来的惨叫,人群摆动身体的幅度渐弱了不少。
无人议论,但都在心有余悸。
雍野,越来越像他哥哥了。
——
沈容颈间带着两个颜色不同的唇印,坐在雍野身边:“不玩游戏?”
雍野没理他,沈容看了眼他手边放着的酒杯,挑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这些气泡酒了,不是甜得让你恶心吗?”雍野冷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用行动告诉沈容他少管他的闲事。
沈容端详着他的发小,雍野好像又白了,本就比人更能透处血管颜色的皮肤似乎马上就要变成了透明的,五官却更为靡丽重彩,乌黑的眼睫,瑰丽的眼眸,艳色的唇,从前那些不敢看他的同学们,也越发敌不过美色,向他投来隐秘而惊艳的目光。
难道是长开了?
但,现在长开会不会有点太晚了?他们都十九岁了,而且,雍野也没“长关起来”过啊。
雍家与权势财富一同甩开其他人,达到断层级顶峰的,还有他们一代更比一代出色的容貌身材。
除此以外,他们家族的人还遵守着“越恶劣的人享有越优越的基因”这一诡异可恶的规则。
病态的雍衍和狂傲的雍野在美人云集的雍家都是翘楚。
沈容压下想问雍野有没有偷偷做医美的找死想法,看了眼还挂着水幕的窗外:“看来你哥的婚礼要在雨中进行了。”
听到婚礼这两个字,雍野皱起眉,肩胛处莫名的痛痒随着他心里郁结的躁意越发清晰,他丢开手机,看向那些围着做游戏的人,嫌弃地问:“你们能玩点儿刺激的吗?”
沈容笑,这话的意思就是,小少爷打算屈尊降贵加入他们了。
只是,雍野好不容易有了微末的兴致,就有人前来扫兴。
音乐声突然断开。
几个侍者低眉垂眼地将音响设备推出去,雍家那位不常出面,却被每家家长叮嘱必须要记住的老管家向黑下脸的雍野微微鞠躬:“卿小姐已经上岛,按大少爷的吩咐,请所有人保持安静,不可以影响她的休息。”
偌大的大厅寂静无声,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雍野。
雍野冷冷看着从小照顾他们兄弟的老管家,良久,轻笑了一声。
背过身,看向窗外。
老管家对着以沉默回应的小少爷行了一个礼,带人离开。
雍野的平静没让大厅里的人放松反而更为战战兢兢,沈容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别把自己给憋死了。
雍野这副情绪稳定的样子不是装的,他小时候和阴冷沉默的雍衍差别很多,叛逆不羁,恣意张扬,最近几年,雍野才开始变得和他哥越来越像。
雍衍不高兴,绝不会大吵大闹,做摔打东西,砸墙这种蠢事,冷静得诡异,残忍得反人类,给人的精神折磨甚至大于实际的伤害,不少人没等雍衍动手处理他们,自己就被吓疯吓死了。
但雍野说到底还不是雍衍,沈容看了看雍野握紧的手,如玉的指骨凸显,像钢琴绷得笔直的琴弦。
沈容本想说两句转移雍野注意力的话,没等开口,楼下有车队划开雨幕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