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车子辨识度极高,一眼就让人知道它属于雍衍,顶级品牌的尊贵奢华外显在表面,就算是不懂车的人看过它流畅的曲线,泛着暗芒的金属壳,也知道它的昂贵,肉眼看不出来的是其中暗藏的军方配置,具有防弹功能只是它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对雍家这种顶级豪门来说,吃穿用度都是彰显身份地位的“王冠”,所谓的贵根本不在金钱层面,而是代表用钱买不起的“权利”,就算你能拿得出来同样多的钞票,也不会有人会为了你量身定做这全球独一份的豪车。
就算雍家也只有雍衍有权拥有。
除了司机,其余人都不能和他同坐一辆车。
“你哥提前到了。”沈容说着,挺直脊背,整理好领口,遮住脖子上不雅的痕迹,打算和雍野一起下楼迎接。
雍野却没有动,一双眼看着黑车缓缓停下来。
后车保护的保镖撑着伞上前,拉开车门,从中探出的并不是雍衍永远不变的锃亮皮鞋和笔挺的西裤。
踩在湿润地面上的是一双高跟鞋,上面是墨绿色的旗袍裙摆。
“啊,不是你哥,可是,她怎么能坐你哥的车……”沈容愣在那里,而雍野却不意外,唇角勾起一点冷笑,微微抬头,目光顺着那旗袍上绣着的繁花蝴蝶向上,如狼一般倨傲又充满攻击性。
他以为今天终于能看到这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子,能看着她的眼睛,传达他的鄙夷和嘲讽了,然而。
保镖手里的黑伞将她遮了大半,只能在伞面倾斜的一瞬,短暂窥见她的样子。
雍野眼里的冷戾滞住。
那一瞬,雨珠下落的速度仿佛变慢,像钻石般反射着她模糊的剪影,伞沿如同落下的幕布,小心地逐次揭晓她包裹在墨绿盘扣立领的优美肩颈,宛若凝脂的下颌,殷红饱满的唇……无法用语言评价她,与她清雅端庄的姿态相比,任何形容词,哪怕是饱含倾慕的形容词也会显得不足且低俗。
这还只是看到鼻尖,保镖躬身请她先行,伞面正好能遮住来自楼上的视线。
一道卷着潮湿泥土味道的风吹来。
发现自己一直张着嘴巴的沈容清了清嗓子:“你哥没来。”他的声音有些哑,目光还追随着那道被黑伞笼住的身影。
雍野眼里消散了一瞬的寒意像雪花沉沉落回,他极缓地吸了一口气,捋顺从颈后到肩胛骨处的抽痛。
和沈容一样,他也在看她,只是他在看沈容没注意,或者压根就看不清楚的东西——那条挂在雪白脚踝上的细链,它会在她行走间,从裙摆处短暂闪过。
虽然离着有些距离,雍野却莫名能够看得真切。
链上挂着形状特别的宝石吊坠仿佛就在他的眼前,与她匀称修长的踝部纤薄得仿佛随时都会破碎的皮肤轻轻碰撞,引人心生怜惜。
他在雍衍的书房见过这条脚链。
在最稀有的宝石中精心挑选,由他亲自设计。
可再怎么珍贵华丽,仍是锁住金丝雀的脚镣。
不对,动物尚且还有野性想要反抗,只有软弱愚蠢,自愿沦为玩物,随意被人羞辱摆弄的才会视若珍宝地时刻戴在身上。
别人怎么配同情她?
雍野嘲讽地勾勾唇。
那可是她自己想要的。
先结婚再守寡
沈容一直看着那片墨绿的裙摆,魂仿佛都跟着跑了,下意识把那个他们跟着雍野一起拒绝承认的称呼叫了出来:“嫂子她……”
刚出口,身侧便一凉,赶忙掩嘴轻咳一声:“我是说,她怎么往后面的花园走啊?就算仪式开始前不宜和宾客有太多社交,也不至于住得那么偏僻吧?”
他的语气竭力放得风轻云淡,可还是明显得好像在直接问雍野“你嫂子怎么不跟我们住一起啊”。
雍野冷冷看他一眼,冷淡又好听的声音把嘲讽拉满:“那可是雍衍最喜欢的玩具,可不得藏得死死的,免得居心不良的人惦记。”
居心不良·沈容心虚地摸摸鼻子没再说话,雍野又把狼一样沉沉的目光放回伞下那道身影上。
老管家不知怎么闪现到楼下,让人为伞下的女人打开花园沉重的雕花铁艺大门,名贵花草的色彩纷呈又和谐,就是太过浓郁阴暗,莫名给人不详的感觉。
这只是第一道门。
顺着植物簇拥的道路看去,这样的禁锢加了一道又一道,尽头处,只露出一角的小楼好像一座华丽却压抑至极的监狱。
而这竟然是雍衍为将要成为他妻子的人准备的休息处。
“太夸张了。”沈容有些不忍地小声叹息,出身显赫的沈家,当惯了人上人,他的同理心早就没了,但想到要被关在这里的人,她那么美丽,脆弱。
沈容难以自控地对从小便忌惮惧怕的雍衍生出了不满。
雍野也皱着眉,突然轻笑出声。
雍衍那个疯子,病得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想到什么,雍野眼里的狠劲缓了缓。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过后悔……
花园道路上有遮雨防晒的顶棚,保镖收了伞。
她的背影完整地浮现在连接天地的朦胧水帘里,乌黑的发丝用清雅素丽的银簪别住,后颈如霜赛雪,身上的旗袍没有多余的裸露,看起来保守得甚至有些老古板。
可。
雍野喉结极其细微地滚动了一下,肩胛的痛不知什么时候更厉害了,烦得他想要暴戾地撕碎什么。
这些异样只是一瞬,当那抹墨绿自愿被那片诡丽奢华的监禁地吞没,铁门与她身后层层锁上,雍野眼里的嘲弄便重新聚集,并比之前更为汹涌。唇角勾了勾,看来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