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邬淡淡道:“你手生了冻疮,每天涂一点,好得快。”
方才还没精打采的小姑娘眼睛立刻亮起来。
另一边,沈稚秋冲桑落挑眉,比了个口型:“你看,我没说错吧?”
桑落也笑:“挺好。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说:“再等等,我想和赵邬单独说几句话。”
想避开福宁和赵邬单独相处本来很困难,但赵邬现在每天要出去上工,这件事就突然变得简单起来。
第二天,赵邬和昨天一样离开茅草屋,一瘸一拐地往镇上走去,沈稚秋出声叫住了她。
看着眼前灿若春霞的女子,赵邬神色只有瞬间变化,很快归于平静。他什么也没问,安静地随沈稚秋走入巷子。
桑落没跟上去,让两人独处。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沈稚秋已经从里面出来。
她小跑过去,轻轻勾住对方的手指,笑嘻嘻地说:“走吧,这下可以回家了。”
听到她说‘回家’两个字,城主大人眼眸泛起柔色。他唤来白马,扶着女子翻身上马,一路朝问龙城奔去。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沈稚秋‘啧’了声:“我还以为你不好奇呢。”
她心情好,也不吝啬分享刚才的对话。
骑马时的风仿佛有着流动的生命,从耳边呼啸,却不会惊扰,只让她觉得每一次呼吸都能品尝到自由的味道。
女子贴近了些,紧紧抱着他的腰,声音懒洋洋的。
“其实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他,血亲生子不是早夭就是残疾。”
不管他们两人以后到底会不会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会不会结为夫妻。只要赵邬还是赵邬,只要他还保留着作为赵邬的血性,他们二人此生此世都不可能会有子嗣。
即便是有,也非死即伤。
军备一事暴露了
从庞山回来后,沈稚秋在问龙城好好休息了一些日子,到处转悠,把问龙城的布局摸了个透彻,闲暇无事时还缠着阿沅教她舞剑。
阿沅哪里敢得罪她,把事情应下来后尽心尽力教导,谁知这位娇气的姑奶奶扎了两天马步,两条腿抖如筛糠,很快就放弃了原定的主意。
她是闲不下来的,见问龙城内没几个像样的医师,又将医馆的大夫统统抓起来,非要给他们上课。这是老本行,倒是坚持得不错。教他们的那点东西对她来说过于浅薄,沈稚秋觉得无趣,便狠狠压榨着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学生,逼着他们尽快升级学习的内容。
这些医师一方面对她的残暴感到苦不堪言,另一方面又觉着从她嘴里随便漏点内容都让人大有裨益,他们不敢拒绝,慢慢的变成不想拒绝,只好甜蜜又痛苦地继续学业。
总的来说,这是各方面都比较平静的一个月。
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有暗流涌动,在无风无雨的日子里,酝酿着比想象中更大的风暴。
太和殿中,顾疏仙躬身请安。
“陛下,东厂的探子近日在城里探听到一首童谣,请陛下过目。”说着他将一卷布帛呈上。
赵问一扫上朝时没骨头的懒样子,鸦色的睫毛浓密,却因为他冷静的神态不显轻浮,唇角微微抿起,透出一丝坚毅。
他展开布帛,见上面赫然写着——
陈家一心当皇帝,多行不义必自毙。贪婪心,坟头青,克扣军备帮敌军。百姓苦,心不古,冀河决堤难弥补。正义光,照万方,陈家贪污终将亡。
皇帝眸子半眯,挡住眼底的精光,“这不是我们的手笔,是谁放出来的童谣?”
无论是军备还是冀河款项都是辛秘,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此事,更别提胆子大到直接在陈氏势力最强的京畿附近散播歌谣。
顾疏仙思索了会儿,道:“奴才觉得,不是淮阴王就是问龙城。”
赵问虽然没有明确表达态度,但显然认可他的猜测,又帮他排除了其中一个选项,“不是九叔。”
赵霁现在正被陈氏严密监控中,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也不会在关键时刻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那就只剩下……”顾疏仙轻声说,“问龙城。”
“莫非是容妃娘娘出手了?”
他半个月前才知道容妃已经离开京城的消息,这件事皇帝和陈家瞒得很好,即便他处在东厂督公的位置上,也迟了很久才了解来龙去脉,足以说明容妃身份的重要性,以及京畿对问龙城的忌惮之意。
提起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赵问嗤笑了声。
“沈稚秋恨的是赵家,可没好心到帮我们这么大的忙。依朕说,她缓过神后不把朕给灭口就算好的了。”在皇帝陛下嘴里听不出对容妃的半点好感,但身为天子近臣,顾疏仙却比普通人看得更深一层——若非心中还有残存的亲密感,这位城府极深的帝王不会用如此语气说话。
他可能自己都没察觉话里的埋怨。
提到沈稚秋,赵问不知道想起了点什么,心情不是很好,转移了话题。
“不用管她,她现在在问龙城吃香的喝辣的,除非想杀朕,否则这辈子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都不知道。”
“诺。陛下可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事情?”他是皇帝的鹰犬,一切都要以皇命为令,所以哪怕本身有再多想法,顾疏仙也始终以赵问的命令为尊。
毫无疑问,赵问喜欢他的聪明,这才有了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皇帝说:“既然有人想帮我们的忙,这么大的礼物没有不收的道理。清臣,你把这首童谣传得再远些,朕倒要看看陈家狗急跳墙是什么样子。”
顾疏仙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