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像之前那样,等着逃离我……”
姜庸揉捏着毛思飞的后颈,漆黑的瞳孔上映着毛思飞的影子,可是眼神空洞得像是一团不见底的涡流,像是要将目光里的毛思飞一起卷进去。
“我不会……”
姜庸倾身向前,沉声道:“你会的,没有人不害怕疯子,你看着陈蘅会害怕,有一天看到我彻底疯了之后,肯定也会害怕……到那个时候,你不会想着留下来,你也不会在乎我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情感,谁要在意疯子怎么想呢?”
毛思飞不明白姜庸为什么突然开始钻牛角尖,他看着姜庸,想要认真地跟他说清楚,可是一股巨大的眩晕感忽然袭来,姜庸在他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摸着手上的矿泉水瓶,瞬间明白了姜庸做了什么,他挣扎道:“姜庸,我……我还没说完,你不能……”
“没有关系。”姜庸轻声说:“我会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听你说。”
毛思飞眼前渐渐变得一片黑暗,他挣扎不过巨大的困意,只能被迫陷入昏睡。
梦中。
模糊的光影在他眼前不断地浮动,他伸出手想将光拢在手心,一团黑色的庞然大物忽然出现,将所有的光吞噬。
黑影接近他,似乎也想将他吞噬,可最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前,像是在同他对视。
那目光中透露出近乎令人窒息的占有欲,让他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到眼前一道黑色的人影兀自伫立着,仿佛和梦中那团黑色的庞然大物重叠。
“姜庸,你为什么……”毛思飞运足力气,想要坐起来,可是手刚吃力地撑起来,手腕上就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他低下头,一条细长的链子绕在他的手腕上,链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而链子的另一端没进了床脚,不知道绑在了什么地方。
姜庸将他圈在了这张床上。
过往不好的回忆瞬间席卷而来,他抿紧唇,按捺住内心涌上的不安与害怕。
四周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姜庸的神情,只能借着窗外一点光,依稀看到姜庸的轮廓。
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姜庸坐到了床边,抬起的手看起来似乎想碰碰他,可是手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像是怕他会躲开。
那一瞬间,害怕和不安忽然就沉了下去,他想起在风雨飘摇的山里,姜庸始终拉着他的那双手。
毛思飞抿紧唇,捉住姜庸的手,冰凉的皮肤贴着他的掌心,仿佛不管怎样都捂不热一般,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温度,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姜庸的指尖动了动,但没有挣扎,任凭他捉着。
“为什么要将我绑在这里?”
他抬起头,声音放轻,问着姜庸。
姜庸没有回答,像是一尊长久伫立的雕像,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把我绑来,又不说话,是想做什么呢?”他望着姜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姜庸,我在这里,我不会跑的。”
“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把我的脚、把我的四肢都锁起来,所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窗外落下一道闪雷,刺目的光将姜庸的脸照亮,他没有一点神情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些茫然的情绪,从毛思飞醒来起,所有的反应都超出了他的预计,这回轮到他对毛思飞说的话有些不明白。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问道:“你想谈什么?你不是都从陈蘅嘴里听到了吗?”
“我不是个正常的人,陈蘅说我是个疯子,她其实也没说错,从小到大,我和正常人的情感总是有一层隔阂……”
“不过你听到什么都没关系……”姜庸低声说:“我已经想好了,姜纲和姜劼想做什么都随他们去,只要我从黎赫野的公司里辞职,从此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再想做什么也是徒劳。我会把你锁在这,即使你害怕我、厌恶我,你不可能会跑走了……”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又为什么要厌恶你?”毛思飞看着姜庸没有光彩的双眼,鼻尖有些发酸,他捉着姜庸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掌心,想让那只冰冷的手暖和一些,他问:“我又为什么要跑走?”
“我之前跟你说……我会试着约束自己,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姜庸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你越了解我,我越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你……在你跟我说你要见陈蘅的那天,我就想着,你看到陈蘅,就会看到以后的我,然后……我就弄来了这条锁链。我想着,不管陈蘅说什么,你都不可能从我身边跑走了,一次、两次……够了,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我什么时候从你身边跑走两次……”毛思飞愣住。
“高考结束的时候,我去找过你。”又一道闪雷劈下,姜庸的眼睛又黑又沉,像是被黑暗的过往所蛊惑,他恍惚着说道:“但我有点忘了你的学校在哪,走了一段时间才找到,我想找人问问你有没有在,但我发现,我连你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我想了很久,但我只记得你的长相,便问了你们学校的门卫,问的时候刚好你班的同学路过,跟我说你没有参加毕业典礼,不知道人去哪了,哪里都找不到。”
“然后很久很久,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毛思飞拧着眉,颤声问:“为什么?怎么会想不起来?”
姜庸喃喃自语道:“应该是陈蘅给我做的那些治疗的原因,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忘了你是谁,还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厌恶你的名字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