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王夫人慌忙留住她,只急急道,“我并不是不相信姑太太,你等我缓一缓。”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王夫人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定了定神,王夫人又问鸳鸯:“老太太可是知晓了此事。”
鸳鸯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不敢让老太太知晓,怕她气出个好歹来,这才先来与二太太说的。”
毕竟鸳鸯与王夫人打交道多一些,只凑上前去轻声道:“二太太,事关宝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且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虽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有通房丫鬟,可宝玉到底太小了,传出去他日后的亲事都不好说。”
王夫人涨红了脸,恨得咬牙切齿,却正如鸳鸯所说的一般,若是此事是真的,果然不能捅出来。远的不说,这府里薛姨妈还带着宝钗在呢。
”那,那怎么办?”便是王夫人也有些没主意。
事关宝玉,她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可鸳鸯说的也对,这事若是大张旗鼓,即使把那些勾着主子的丫鬟都打杀了,传出去也是宝玉没脸。
外头的那些好事之徒只会传她家的宝玉是什么色中饿鬼,就是娘娘那里也少不得被人笑话。
“先去宝玉院子里看看再说。”贾敏沉声道,“既然有了一个袭人,也不知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
王夫人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一个袭人她就气得六佛升天了,若是再多几个,她怕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平日里她就觉得宝玉屋子里很有几个丫鬟妖妖娆娆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人是老太太给的,加上宝玉现在还小,便想着缓一二年再说。
却不知她心里最本分的丫鬟,竟然瞒着她做下这等事,那几个妖妖娆娆的小妖精更跑不了。
宝玉才十二岁啊,若是坏了身子,便是老太太的脸她也敢撕了。
王夫人喘着粗气,越想越坐不住,还得给贾敏陪着笑脸:“那咱们就快些过去吧,正好宝玉这个时辰在族学里,也好行事。”
老太太那里已经睡下了,鸳鸯也觉得这个时辰最好,只是若要把宝玉屋子里的丫鬟都见一遍,还要想个由头来。
二人商议了一番,又请了贾敏一道过去。
宝玉去年冬就从贾母屋子里挪了出来,新屋子是正房的小套间,也有独立的门户,带一个活动的小院子。几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并没有惊动贾母屋子里的人。
路过贾母的院子时,贾敏突然道:“忙了一早上了,我正好去老太太那里歇一歇,让徐嬷嬷跟着二太太一道去。”
她也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好意提醒一番,这样的脏事再也不想多听,若是老太太这里听到宝玉屋子里的动静,她还能在老太太跟前打打马虎眼。
见贾敏不跟着去,王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头一次恭恭敬敬地目送她走了。
宝玉院子里如今是最平静的时候,昨日值夜的大丫鬟还在休息,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小丫鬟在檐下玩。
正对着门的小丫鬟见王夫人进来,唬得立刻就站了起来,对面的丫鬟立刻转头往后看,也被王夫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不敢吱声。
“袭人呢?”王夫人虎着脸问道。
二太太来宝玉院子里多半只跟袭人说话,这两个小丫鬟也习惯了,一个飞快答道:“在睡觉呢。”
另一个则描补道:“昨日是袭人姐姐值夜,许是累着了,这个时辰应在屋子里补觉。”
鸳鸯昨日里伺候觉轻的老太太,这个时辰都起身了。宝玉一个少年人,一睡就是整夜的,又如何会耽搁觉。
这小丫鬟的话放在平日,王夫人只心里不舒服,略带过去就算了。可今日一听如同炸了毛的猫,厉声道:“做什么了就累着了,宝玉还起了个大早去族学呢,让她起来见我!还有,让宝玉屋子里的大丫鬟都出来,我有事要说。”
两个小丫鬟大气也不敢出,见王夫人径直往里屋里去了,一人刚想说什么,便被另外一人拉住朝她摇了摇头。
一进门暖香就扑面而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来了女孩子的闺房。
屋子里正有一人在轻手轻脚地收拾屋子,听到动静连忙道:“小声点,袭人在……”
麝月话未说完,转头看见来人是王夫人,吓得面色发白,回过神来赶紧上前给王夫人等人请安。
“继续说啊。”周瑞家的拉了张椅子,王夫人忍着怒气坐了下来,“你方才说袭人在做什么?”
麝月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袭人昨日值夜,现在还在……”
许是听见了这里的动静,屏风后头便传来袭人的声音:“麝月,这么早是谁过来了?”
王夫人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踢开挡在她跟前的麝月,几步就绕到屏风后头,见袭人正大剌剌地躺在宝玉的床上,一副睡眼睁松的模样。
王夫人正要亲自把她撕扯下来,鸳鸯便上前来扶住她的手,只朝袭人道:“快些起来,二太太有话要说。”
宝玉屋子里的丫鬟素来松散惯了,夜里与他在床上笑闹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更不用说睡他的床了,毕竟宝玉也十分纵着她们。
平日里王夫人鲜少亲自过来,今日这般巧就被撞上了,还是这个当口上,就连鸳鸯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只鸳鸯记得贾敏说过的话,只要王夫人不想把事闹开,袭人就还有活路。
袭人慌忙穿好了衣裳,转过屏风就朝王夫人跪下。
王夫人瞟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跪下,可做错了什么事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