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回空旷的大殿,身上各处的伤口一直在不断往外渗血,他恍若未觉将卢雪深放在大殿正中央的床榻上,然后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形成了花纹繁复阵法。
“别怕,别怕……”
他眼里暗芒一闪而过。
竟与天争
180
魔神大婚那一日,不知为何满天的红绸褪了色,竟变成了悼亡的白绸,自此,四方天地彻底被隔绝在天水河中,在无人能够踏足。
外表依旧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空荡荡的,蜿蜒的鲜血遍布在各个角落,甚至连红墙上也都蔓延了大半,法阵中心的那张床上,白衣仙君闭眼安详。
“咣当——”图穷匕掉在地上,林却面色苍白,血液依旧像是不要钱一样泼在地上。
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另一股力量却在慢慢修补,林却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他现在死不了,流再多血他也死不了,他是基石,自愈能力超强的基石,哪怕整个世界崩塌了,他都不一定会死。
“为什么不行呢?”林却站在阵眼之上看向卢雪深,“我献祭自己,难道不能换你回来吗?”
复生阵法被他硬生生搞成了献祭阵法,必须要输入足够的力量再献祭一个人的生命,这个阵法才能启动,里面的人也才能出去。他将自己的大半力量尽数输入阵,又自愿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献祭,直到鲜血流干的那一刻,阵法也没有响应。
前胸破了一个大洞,是林却觉得血流的不够快,用图穷匕硬生生在那里旋转剜出的血洞,现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伤口的痛和新生的痒意迭加在一起,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崩溃,但现在□□上的痛并没有把林却逼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现在空落落的,急需什么东西来填补。
他将图穷匕拾起,对准自己的心脏再次扎了进去!
“大人!”
一直躲在宫墙上的天狗化为流光飞扑过来,将林却手上的图穷匕撞偏,自己也被法阵吞噬压制在当场。
林却愣了一下,握着图穷匕的手垂了下来。
“天狗,你怎么不走呢?”他问。
“我无处可去,我只想侍奉在你们身边。”
林却蹲下身来看向天狗,另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抚摸他的头顶,像是在抚摸一只十分乖顺听话的狗。
“大人……”
法阵在吸收天狗的妖力,使得他无法抬头看林却,他只感觉放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只手异常温柔,一下又一下抚平了他心里的焦虑。自从卢雪深死去已经过了十几天,这十几天来他一直隐藏在暗处看着林却疯魔的样子。四方天地是他的家,睡园那扇月亮门是他的本体,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完全习惯待在这里,与这里的一切密不可分,所以他不会离开。
同时,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却去死。
“可是这里留不得你啊。”林却说。
“大……大人……”
天狗心头一惊,拼尽全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他。
然后,他对视进了一双如同深渊一般的眸子里,只见林却抬起手,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滴进了天狗的眼睛里,血色弥漫,天狗逐渐失去了意识,最终化为一道流光回到睡园前的月亮门里。
林却为他织造了一个完美的幻境,在幻境里他想要的人或事都会如他所愿,同时他本身也会拥有制造幻境的能力。哪怕他在痛苦中醒来也能创造一个新的环境,让自己沉溺下去,这是林却能为他做的最后的事。
“离开吧,不要再回来了。”
那扇月亮门上的灵魂骤然被抽走,由一团白色的光包裹着送出了四方天地。
做完这一切后林却转身回到大殿,从地上捡起图穷匕打量片刻,然后又用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一遍遍的献祭自己的力量和生命。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站在阵眼里的人已经形销骨立,躺在反正最中间的人却依旧完美无瑕,如同刚刚睡过去。
林却的心无比煎熬,在又一次献祭失败后发出痛苦的呜咽。空荡的宫殿里只有他颤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化成一团团浓黑的虚影,偏执的向着卢雪深的方向探去——那是他的心魔,在他一遍遍的绝望和阵法的加持下,他的心魔已经快要展露于世间。
“雪深……为什么我救不了你?”林却麻木的一遍遍使用复生阵法,墙上的虚影也越来越浓厚。
“你说你想要我自由,想要我留在这世界,所以你甘愿替我。可这世间无你,我何以存在?”
在一片血泊里,林却抱起如同在安静沉睡的卢雪深,眼里一片死寂。突然一片纯白的树叶自卢雪深尸身上飞出,落到林却手边。
林却眼眸动了动,难以置信的看向那片树叶,一瞬间,泪如雨下。原来,他没有抛弃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这片树叶寄托着他爱人虚弱的神魂。将树叶融进神魂,林却站了起来,他抱着卢雪深走过金红华贵的宫殿,穿过灿烂繁华的花林,最终停在天水河前。
“雪深,我来找你了。”
他闭上眼,眼角落下一滴泪,然后抱着卢雪深毅然决然的跳入河中!
……
……
……
神魂震荡——周围所有事物都在扭曲狂啸,最后如同烟雾消散在空中,他再次踏入了那片虚无。只是这一次他自愿留在这里,所以源初之地的一切温顺的展露在他眼前。
他——看到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一方小世界的运转本就需要源源不断的能量,在吸收能量后,它会将能量进化以源源不断的形式散播于整个世界。世间万物皆有灵,循环往复间,基石的作用变真正的展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