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没有冬衣,穿的是戚少商旧的毛领白大氅。戚少商从神通侯府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花园亭中温酒,自斟自饮。
“哪来的酒?”
“托锦屏帮我买的,普通的黄酒而已。”顾惜朝很潇洒地对他举杯,风吹进亭子,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好像前朝不羁的文人雅士,“我或许一段时间都喝不到江南的酒了。”
戚少商对他伸出手来。顾惜朝眯眼一笑,把手中的酒杯递给了他。戚少商仰头一口饮尽,道:“的确暖和。”
顾惜朝喝了酒就像狐貍,懒散狡黠,也不知道醉没醉。
“陪我喝。”他说。
戚少商没有回绝,带着一身的雪与尘,在他对面坐下。
“盛大捕头同意啦?”
“他能不同意么。”戚少商笑,唤任锦屏来给他们多端些下酒的菜来,“毕竟我和他之前有那么深厚的交情。于公于私,他帮我这一次,算不得什么。”
“于私我理解。于公何在?”
“……你难道不懂?”
顾惜朝叹了口气。“……我自然懂。可是你当真要做?”
“我也不知道。”
戚少商又饮了一口酒,喃喃道。顾惜朝看着他。
一时只余风雪杳杳。
戚少商搁盏,道:“盛兄说我执迷不悟。”
顾惜朝一笑。“我也会这么说你的。”
“执迷不悟,就有错么?”
“何为‘执迷不悟’?不就是走上一条道就一直要走下去?这不就是人生?”顾惜朝笑,“人生在世,人人都执迷不悟罢了——只不过你有点格外执拗。”
戚少商也笑了。
“你又何尝不是呢,顾兄弟。”
身侧传来人在雪上行走的沙沙声。戚少商以为是任锦屏来了,侧目也确实瞥见一袭红衣,就未在意。但是顾惜朝同样一瞥,方才还温热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息大娘。”
息红泪站在雪地中,静静地看着对饮的二人。
戚少商好像很急于撇清关系一样,立刻放下酒杯,站起身来,道:“红泪,你怎么来了?我刚从神侯府回来……”
“毁诺城二百三十五人,‘逆水寒’一案后余不足二十人。”
“红泪,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去翻旧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