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谁来了,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吗)
“大老板,有派头。”梅姨热情地招呼,“唔嫌弃嘅话,嚟铺头入饮糖水。”
(大老板,有派头,不介意的话,来铺子里喝糖水。)
“好,老规矩,两碗姜汁番薯糖水。”许暮芸拉他在翠喜糖水铺外的长板凳上坐下,低声问道,“婚礼请他们来,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就是温泽。”
“现场人多,不方便说。”谢辰泽拢手在她耳边说道。
“那现在可以说吗?他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温曼青沦落风尘,鲜少有人知晓,若被他生意上的对手知晓,极有可能造谣中伤,为他增添许多麻烦,许暮芸犹豫不决,征询他的意见。
“这些街坊邻居,以前对我很照顾,如果他们知道我是温泽,一定会很高兴。”谢辰泽按住她的手背,表示自己不介意。
“大伙都过嚟,我畀大家巴闭介绍一下。”许暮芸起身拍手,招呼老邻居上前,说道,“你知唔知佢系边个呀?”
(大伙过来,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咁重问,大老板,谢辰泽,景云投资嘅董事长,边个唔知?”罗记竹升面铺的罗老头佝偻着腰说,“上次喺婚礼上见过。”
(还用问,大老板,谢辰泽,景云投资的董事长,谁不知道?上次在婚礼上见过。)
“若彤姐喺日保佑,小芸有福,嫁畀波士。”梅姨端来两碗姜汁番薯糖水,泪水在布满鱼尾纹的眼眶里打转,拱手向老天保佑。
(若彤姐在天保佑,小芸有福气,嫁给大老板。)
“春生哥,你仲记得温泽吗?”许暮芸向站在人群里的李春生问道。
梅姨拉他的手,给他使眼色。小姑娘刚结婚,这时候提旧时玩伴,难免给新郎官添堵。
“小芸,过去嘅事,就算嘞啩。”李春生一直托人打听温泽,始终没有音讯,被梅姨提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小芸,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唔就噉算啦,你哋望住我地一齐大,知道我心有佢,佢个心有我。”许暮芸大大方方地承认,儿时两人形影不离,任谁都能看出他俩是一对。
(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知道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
“而家讲啲咩?”梅姨把她拽到一边,暗中留意谢辰泽表情,低声说道。
(现在说这些干嘛?)
“冇事,放宽心。”许暮芸笑着走回谢辰泽身边。
“我要话畀你哋一个好消息,我揾到温泽啦!”话一开口,周围空气骤然凝滞,许暮芸稍微顿顿,观察邻居凝重的表情,高举谢辰泽的手臂,喊道,“佢系我阿泽!”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温泽啦!他就是我的阿泽!)
“你系温泽?”梅姨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把他转好几圈,瞧个仔细。
“系嘅。”
“嗰个肥仔?”梅姨疑惑道。
(那个小胖子?)
“梅姨。”这回轮到李春生在旁,拉她的手,暗示她不要乱说话。
“对啦,佢系肥仔温泽。”许暮芸大方承认,挽住谢辰泽的臂膀。
“梅姨,我记得仲争你十二碗糖水嘅钱。”谢辰泽从口袋里抽出一沓港币,递给梅姨和街坊。
(梅姨,我记得还欠你十二碗糖水的钱。)
当时走得匆忙,身上没钱,谢辰泽把平时记账的小本子带回。这些年他始终记得欠哪家铺子多少钱,碍于身份特殊,不便露面,拖欠至今。
“讲乜嘢,冇钱,咪当我请你。”梅姨推开他递来的钱,把许暮芸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泪水哗哗地流,激动得说不下去。
(说的什么话,不要钱,就当我请你。)
十几年前的旧账,部分债务,许暮芸在港城已替他还清,剩下一些她不知情。
“你地系我亲人,我同大家承诺,十年内唔涨租。”不管有恩,还是有仇,谢辰泽必报,不喜欠别人人情,对方执意不肯收,用另一种方式偿还。
(你们是我的亲人,我向大家承诺,十年内不涨租。)
“以后你嚟食糖水,梅姨唔收你钱。”梅姨握住两人的手,一个劲地点头。
(以后你来喝糖水,梅姨不收你钱。)
“我都唔收。”罗老头说道。
(我也不收。)
“我都唔收。”其他邻里一齐说道。
喝完糖水,两人进入永来剑阁。在李春生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不能说大富大贵,养活他的家人,攒些小钱是没问题的。
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无暇打理剑阁,李春生是郑宏坤大弟子,有他在,武术精神必能得到传承与弘扬。许暮芸把剑阁无偿赠给他,感谢这些年来大师兄照顾小师妹的恩情。
告别永来剑阁,谢辰泽牵着许暮芸,进入附近一幢七层的临街老建筑。这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许暮芸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楼道里依旧是难以忍受的臭味儿,爬到五层,用钥匙打开满是铁锈的绿色铁门和布满灰尘分辨不清颜色的房门,两人忍不住捂住口鼻,抵挡难闻的霉味。
墙角满是蛛网,许久没人来过,房子是两居室,总共十五平米左右,大的那间是谢文柏和温曼青的卧室,三尺半的松木床床垫,因长时间重压,中间凹陷进去,许暮芸掀开防尘白布,坐在床沿,摸着床单,想要感受温曼青的气息。
“我们把它卖了吧。”谢辰泽打开窗户,冲散霉味,把手帕递给许暮芸。
这套房子原本是租的,谢辰泽回港城找到房东,将其买下,留做念想,这些年来,不敢踏入一步。好几次在门口徘徊,钥匙一次也不曾插入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