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擦掉泪水,让模糊视线重新变得清晰。饱含浓重不舍的声音响起,他颤声请求:“不……别走……让我再看一眼!最后一眼……”
少年的眼眸一向雀跃欢喜,可那一眼中蕴含的悲恸和绝望实在太过于深刻,刀刻斧凿般印在了万仞的心里,生疼。
他实在是见不得时颂今眼神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那一眼,万仞记了一辈子。
时颂今看了许久,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耐心地不催促。
一别两宽难再聚,时光荏苒不等人。明知是最后一面,又何必匆匆别离?
直到时颂今的视线再次被汇聚起的泪水模糊到再也看不清外婆的面容,少年的手才缓缓从棺椁上滑落。
外婆那么大,大到装满了时颂今的整个童年;外婆又那么小,小到仅仅一个骨灰盒就能装得下。
时颂今将外婆的骨灰与妈妈的葬在了一处,一起埋在郊区的墓园里。生前母女缘分太浅,死后终于可以久伴。
时颂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两块墓碑磕了三个头。
他眼眶微红,却面上带笑。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做了一个保证:“外婆,妈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已。”
全天下的长辈,临终临了无非也就这么一个期盼。
万仞也沉默地跪下,将手中的淡粉色康乃馨放到墓碑前。这是他特意挑选的。
外婆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已和时颂今满面哀愁地给她献白菊。
所以他们都要笑,要给外婆买最漂亮精致的花朵。这样,外婆如果看得到,应该也能心下稍安吧。
从郊区回到市内的一路上,时颂今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几乎是上车没几分钟,头就开始往车窗上歪了。万仞伸手将他的头捞到了自已的肩膀上。
总算是走完了后事的所有流程,时颂今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
最近这段时间先有学习上的压力,后有生活上的压力。时颂今真的太累太累了……万仞只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心力交瘁。他们真的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往后将要面对的举目无亲的生活,只能慢慢去习惯。
再怎么鲜血淋漓的伤口,都会有万仞和时间陪着他一起去治愈。
局部暴雨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万仞轻轻拍了拍时颂今的手臂,小声叫他:“小时,醒来了,我们到了。”
时颂今睡得深沉,迷迷糊糊“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等到下了车站定,被风一吹他才彻底清醒过来。这里也不是家里啊,而是之前一起探过险、一起逃过课的烂尾楼。
时颂今有些不解,问万仞:“我们来这儿干嘛?”
万仞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拉住他的手腕走了进去。
万仞还是像上次来一样,坐在没有扶手的楼梯上,两条长腿悬在空中。时颂今见状,也在他下面一级台阶上坐下。
时颂今又问:“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啊?太久没回去,叶子恐怕都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