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晚宁回到顾言身边,风如月也觉得他变了,会笑了,还爱说了,也不老生气打人了,风如月作一脸思索状,歪着头盯着顾言瞧,似是想研究些什么。
顾言转开脸,不想理会,他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想解释。
临瑶听了这话有些茫然,因着顾言从地窖里跑出去的时候,甚至连她的护卫都放过了,她又怎会手脚不全乎呢?她觉得,顾言只是有些凶巴巴的,不大好相处,多数时候,只对晚宁有好脸。
晚宁此时一心想着果子,并没有心思深究他到底在说什么,“风大人,不是去吃果子吗?走啊,趁着天色还早。”
风如月收回落在顾言身上的眼神,转身往出城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回头招呼,“小娘子快跟上!”
顾言剜了他一眼,仔细拉起晚宁,帮她提了提裙摆,两人一起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
临瑶见他们走远了,自己站在原地,不知怎么才好,也不敢随意跟上去,怕被嫌弃,晚宁却回过头寻她,远远喊着,“阿瑶快跟上!我们摘些果子去给婉儿赔礼道歉!”
此时银铃一响,欢快雀跃,临瑶跳过一个个水洼,带着两个魁梧的护卫,跟在晚宁身后。
几个人慢慢走着,跟着风如月回到了他那竹院儿里,一眼便瞧见院子后面的几棵果树结满了果子,有歪歪扭扭一根根的,也有金黄金黄圆滚滚的,还有些带刺的,风如月说了,全都能吃。
他说能吃,那便没有假。
可顾言没看果子,他环顾四周,却没找见叱罗桓,这人平日里跟风如月差不多德行,此时应该出现才对。
“叱罗桓呢?”
风如月这才想起跟顾言说这事儿,“他说他找去北漠的人失踪了,他亲自回去看看,答应你的,他要办到。”
顾言和晚宁相视一眼,皆有担忧漫上心头,此时北漠风声应是已紧,恐怕叱罗桓此行没那么容易。
可眼下担心也没用,人已经去了,只能先放放再说。顾言拍了拍晚宁的手,让她先不要多想。
他年年都跟风如月过来摘果子,就是不怎么爱吃这些野果,也就不怎么动手,随手拔下最低处的咬两口,就算作对这些果子的尊重了。
可如今见他的阿宁喜欢,便自己走到屋子里,翻出了几个篮子,抽出一个递到晚宁手里,其余的随手丢在了花架上。
“拿着,要哪个,我去摘。”说着,卷起了袖子,撩起衣袍束在腰侧。
“哈哈,猴子要上树喽~”晚宁欢喜的很,她向来爱吃果子。
顾言无所谓,只是笑笑,本来她就喊他猴子,从始至终,便一直都是她的猴子。
临瑶看了一下,自己默默走过去,在花架上拿了一个篮子,转身招了招手,让两个护卫过来。
两个魁梧健硕的五仙族人走到临瑶跟前,蹲下身子,临瑶扶着其中一个的胳膊,骑到了另一个的肩上,那护卫站起身来,临瑶刚刚好能够到树上的果子。
她细细挑着,想着是要去给婉儿姐姐道歉的,要最好的。
风如月扇着扇子,看着顾言极灵活的爬上树,晚宁指哪儿他摘哪儿,他凑到晚宁身后,悄声问道:“他小时候就这样儿吗?”
晚宁一心看着顾言在树上穿梭,没听清,“啊?”
“他以前从不这样儿啊……广陵候,上树摘果子?”
晚宁联系了一下,才明白风如月刚刚说了什么,“他以前就这样儿啊。”
风如月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默默回到屋里,去收拾一下他还没收拾完的蛊虫罐子。
临瑶自己细细摘了两篮子,个个都是齐齐整整,品相极好的。
她抱着其中一篮子走到晚宁身边,有些顾虑,“宁儿姐姐,你看看,婉儿姐姐会喜欢吗?”
晚宁看了一眼,对比自己篮子里的,着实精致许多,“我不知道,婉儿有自己的想法,你道歉应是为这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婉儿原不原谅你,是她的自由,就算她不原谅你,你也该道歉。”
临瑶嗯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默默下了个大大的决心,就算挨打,她也认了。
顾言从树上下来,蹭了满身的枝叶树皮,湿漉漉地黏在那金丝云纹的衣袍上,晚宁一只手抱着篮子,一只手给他清理,“风大人说,你从不上树摘果子呀?”
“你不在,我上去干什么?我又不爱吃那玩意儿。”
晚宁把他头发里的叶子捻出来,笑道:“那你以后年年给我摘吧。”
“这个简单。等我老了,爬不动了,就把树砍了,只要你爱吃,怎么也给你弄来。”顾言自己捋了捋头发,顺下来好些叶片。
风如月在屋里全都听着了,忽然打开窗子,探出头来,“小娘子,我真不认识这个人。”说完又把窗户关上。
晚宁笑出声来,顾言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碎叶,全当没听见。
叱罗桓从竹院里出来,驾轻就熟的在越州郊野的官道上随意找了个仓羯的商队,与先前遇见晚宁的那次一样,计划着跟着商队往北漠走。
可这支商队路过竟州的时候,却拐进城里,留宿了一夜。
南阳王此时躲着朝政,不想当出头的鸟儿,他本意里就贪个权,别的,是一点也不想沾边儿,左右现在手里还有兵,吃饱喝足即可。
仓羯人可不这么想,商队进城后,便给刘宣找了事情做。
他们从越州港口把违禁的粟果悄悄混了进来,偷偷运到防范疏漏的竟州,趁着夜色销了出去,而且专门卖给了刘宣麾下那些经常出营饮酒作乐的官兵。